时间之外（5）

第五章

花了三天时间，终于办妥了搬家事宜。楚辞才有时间到因特尔公司报道。静安城算得上是个大城市，科技非常普及。若说第三次科技革命是以计算机技术为核心的科技革命，那么现在进行的就是以电子智能为核心的技术革命。

楚辞进入因特尔公司，被分配到人工智能研制开发部，属于软件编写部。但有些不同，这是专门为电子智能所设立的技术开发部。就以往的软件而言，机械只能依靠指令执行任务，而不能依靠自己的思想，根据当时所处的外在环境判断出解决的方案。而在新一代技术革命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技术进步，即是人工智能的产生。

人工智能，即是将人的思想数据化的一种方式。从普遍上讲，人的情感只有很少的两种，喜欢，厌恶，其他的一切情感皆是用这两种经过不同方式组合而成。就像世间万物皆是由基础的电子和中子组成一样，人的情绪最简化也仅仅是两种。将这两种情绪程序化，通过一定的演算程序，使之完成思考这一复杂的过程。就像颜料一样，两种颜色混合后产生新的颜色。这种用程序塑造思想，记忆以及情感等人类精神的技术，就是人工智能。

老实说，刚刚加入这个部门的时候，楚辞也是吓了一跳。能完成自我思考的软件，想想就觉得兴奋，但也隐隐觉得恐惧。试想一下，若是这样的人工智能能够研制成功，将带来多大的财富，造福多少人？危险的事可以交给智能机器人，无聊的事也可以让机器人不间断去做。像现阶段无法治愈的疾病，若是出现人工智能机器人，一切都将迎刃而解。微型机器人自主进入人体，切除人体内存在的病毒细菌，癌症也不再是绝症了。无论在什么领域，人工智能都会体现出巨大的作用。

可是，这样的程序若是成功了，真正产生人所拥有的情绪，还能不能继续为人类工作？若是真正产生了这样的智能，他们就算是钢铁的身体，却同人一样拥有相同的人格思想，人类还会漠视它们的存在吗？人之所以觉得自己高贵，便是拥有别的生物不存在的独立思考的能力，拥有复杂的思维情感。若是这样的禀赋被赋予一群机器人，是否会反过来对人类的生存造成巨大的损害？

当然，这样的争论在还没有实现时显得毫无意义，就像看着天上的太阳，担心它会掉下来一样，只是杞人忧天。虽说未雨绸缪，但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再担心也没用。

真正了解到计算机软件的技术发展到何种恐怖的程度，楚辞才真心觉得自己的渺小，也不绝感慨此行不虚。这个广大的领域，正是他所向往的世界。这个世界，为他展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但同时，也开启了一扇未知的门。

研究部在地下室，一个有着数千平米的巨大空间。在这里，有一整套完备的生活设施，餐厅，居室，休闲娱乐场所，应有尽有。这个地下室，已经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在里面生活的人可以长年累月工作，不用担心会被什么事情打扰到。

初次见时，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带领楚辞进去的是一个中年女人，齐肩短发披在身后，灰白色西服修剪得非常合身。纤细的眉毛，乌黑的眼睛，俏丽的小嘴，在略显细长的脸上完美搭配在一起。看着她，便会觉得心情愉悦起来。

她带着楚辞进入地下室，在一个圆形白色合金门外面停了下来，随即照射进来一束束光线。正当楚辞心中畏惧的时候，笑了笑说：“别怕，这是例行的扫描，只是验证身份而已。”

刚安下心，门便打开了。迎接而来的是个少女，十七八岁的样子。黑亮的头发用一根黑色丝带束起来，身上是雪白的连衣裙。她身体纤弱，才一米六左右。皮肤很白，像是银器一样散发着银白色光泽。容貌很美丽，眼睛却是猩红色，整个人不光是动作，就连表情也显得很僵硬。

“欢迎回来，李博士。欢迎加入，新成员。”

刚看见楚辞和李欢博士走进来，那个少女就像他们打招呼。但是鲜红的眼睛扫过来时，楚辞只觉得有些可怕，背部一阵冰凉。连忙点了点头，又向前面走去。她看了楚辞一眼，又低着头，提着吸尘器朝着楚辞来过的方向走去。

李博士没有回应她的问候，一脸平静的向前走。周围是一个呈现弧线的玻璃通道，里面发出一些柔和的白光。楚辞看着李博士的侧脸，想说却没有说出口。

那边李博士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不快不慢地走着，突然回头过来说：“你很奇怪对吗？”

她虽没有说奇怪什么，却像是已经明白了似的。楚辞笑了笑，说：“哪里的事。就是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感觉……”

“感觉她不是人？”

楚辞心中一惊，连忙摇了摇手，说：“怎么会？我……”

李博士微微笑道：“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她本来就不是人！”

楚辞走着的脚步停了下，又急忙追了上去，诧异地问道：“不是人？怎么可能？”

李博士说话的时候有些骄傲的神情，显然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满意，说：“她只是个机器人，人工智能的不完成品。”

人工智能已经研制出来了吗？难怪要做这么多防护措施，原来如此。楚辞心中惊叹，说：“她真的是人工智能吗？但是，她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通道并不是很长，走了大约二十米，前面是一个转弯。李博士笑了笑，没有说话。刚过转角，眼前便出现一个巨大的空间，被分割成一个个巨大的实验室。有的用于编程，有的用于实验，还有的正在里面组装机器人！

李博士带着楚辞向左边的一排房间走去，说：“活体制造你知道吧？”

楚辞点了点头，说：“知道。但是现阶段仅仅是部分器官，还不能做到完整的人体再生。难道说……”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李博士，心脏“砰砰砰”地跳动起来。

李博士很满意他的表情，面上高兴地说：“那只是对外宣布的，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完成了人体再生的研究。刚才你看到的女孩，其实是半机械半生物的产物。而且是个失败品，并不成熟。”

楚辞疑惑道：“怎么说？”

李博士沉吟片刻，轻声说：“我只大致说下，剩下的你以后自然会明白。那个女孩叫小小，是第一个人工智能机器人。其实说是机器人也不合适，她只有大约百分之三十是机器，其余的都是人造血肉。但是这种血肉和我们的不一样，她的身体其实是热能光能接收器，只要有很少的热能和光能，就能运行下去。整个身体，也有骨骼，血脉，但是血脉里的血液却不是人类的血液，而是疏导能量的特殊液体。”

楚辞真正惊讶了，张大了嘴，说：“那，那她算是机器人吗？”

李博士转过头，又慢慢向前走去，说：“是机器人，也不是。”

“怎么说？”

前面是一排银白色的合金门，尽头是一堵雪白的墙壁。李博士边走边说：“由于她的身体是机械化，和一台热能光能驱动车差不多，不用饮食也能活下去。也存在机器运行的损耗，依靠能量，像电动机一样运行。所以说她算是一个机器人。但是她身体独特的构造，却又让她像生物一样，有自己的思维，肉体，人类所拥有的包括恐惧，兴奋，欲望等等，她都拥有。并且能体会到细微的情绪变化，和人一样，能对人产生憎恶，爱恋，从这方面来说，她已经算是标准的人，而不单单只是一个机器。而且……”

楚辞望着她变得奇怪的神色，说：“什么？”

“她的身体器官和一般女人的没有多大不同，柔韧度，弹性，重量，温度等等，所以……”她说到这里，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红润。低着头，不再说了。

楚辞怔怔地望着她，刚开始还在疑惑，随即明白过来，原来是说她也和充气娃娃差不多，可以用来取悦男人。心里突然觉得异样，看着李欢的眼神多少带着些鄙夷。

李博士连忙解释道：“你放心，那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在我们这里，她是第一个诞生的人工智能，非常珍贵，谁也不敢乱来。”

一个拥有了人的情感，却要被安排进如此的命运，他突然为那个女孩感到悲哀起来，也许也有些愤怒。高昂的心情渐渐变得低落了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刚才说她只是个不成熟的失败品，是什么意思？”

“由于还在探索阶段，所以人造的第二思维，也就是人工智能和活体之间存在排斥，不能很好地衔接。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小小的反射神经很慢，也很微弱，大约相当于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并且不会成长，相应地，随着时间流逝还会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