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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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又一次醒来，睁着茫然的眼，茫然地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时间就这样，在睁眼闭眼中流逝着。楚辞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思绪里又想起那一次次在梦中出现的一成不变的片段。

高天白云，颠簸的道路，翻滚的天地，染血的地面，以及黑色的虚无。一幕幕，不知何时起就已存在于梦中，一次次重复着出现。

妻子还在熟睡，平稳的呼吸在有些昏暗的空气中静静流淌。她仰头睡着，安详的美丽脸庞离他只有几十厘米。俏丽的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轻轻掩盖住那一条细小的缝。打开了，便是一个明亮的世界！

小巧的嘴紧紧闭着，被子压覆着的酥胸慢慢起伏，生命的气息无比深刻地从眼前传播到头脑中。楚辞抹去额头的冷汗，用手支起身体，看着韦钦熟睡中安静的脸，心中的慌乱慢慢平息下来。他笑了笑，伸手抱住了妻子，轻轻地压在她的身上。

靠近，他在她散发着微弱甜香的娇唇上轻轻吻着，吸吮着。“嗯哼！”韦钦呻吟一声，慵懒的睁开眼。她沉重地喘息着，被压着的身体有些呼吸不畅。

“你在干什么？天还没亮呢。又做梦了吗？”她虽在抱怨，却又闭上了眼睛。双手抱在丈夫赤裸的背上，也没有拒绝他亲吻自己。压在身上的，像是一团烈火，将她还很困顿的身体完全唤醒。

楚辞亲了亲她柔和的脸庞，笑着说：“不早了，天都已经亮了。快起来吧，小懒猪！”

“嘤嘤。”韦钦撒娇似的呻吟起来，不管楚辞如何挑逗，也不睁开秀丽的眼睛。她转过身，曼妙的身体蜷曲着，又沉沉地睡去。

楚辞放开抱住她的手，在床边坐了起来。早晨的光，仿佛黑暗中的烛火，很微弱，让人情不自禁想起隐藏在里面的黑暗，深邃得让人绝望。

光线很弱，但夏天的早晨来得很早，太阳也爬升得很快。不多时，室内就能很清楚地看见东西了。白色的吊灯微微闪烁着冷冽的光线。从拉上的窗帘里透过的光线，一次次反射在干净的卧室。干净的床被，干净的衣柜立在干净的墙边。洁净的地板无比光滑，倒映着视野中模糊的一切东西。

穿上衣服，楚辞翻身下了床。走出卧室，是个巨大的客厅。三张长长的沙发围绕着一张玻璃茶几，茶几上面放着一盘洗干净的水果。在客厅的前面，是一台超薄液晶电视，旁边是两组华贵的音响。

客厅上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乳白色吊灯，旁边散落着几只白炽灯。楚辞走进客厅，“咔嚓”一脚踩在女儿的玩具上面，不知踩碎了什么。窗帘是厚重的雕有紫色花朵的白色帘幔，从上面透进来隐隐的光线。他走过去，伸手将长达五米的雕花窗帘拉开。

窗户很大，五米长的窗户由三块巨大的厚重玻璃组成，此时，朝阳刚刚升起，城市的天空笼罩着一层谈谈的红云。从太阳所在的地方向外，天空的颜色逐渐变得绚丽。中心是鲜红，渐渐变成橘红，随后又变成淡红，最后在城市上空形成了亮白色，照耀着蔚蓝的天空。

白云飘过红日的边沿，突兀变成殷红色，像是娇艳的少女，无法直视情人的双眸而变得娇羞起来。

温暖的日光照进来，将身体也给照射得暖和起来。楚辞伸了个懒腰，转身在电视机旁的饮水机前到了杯水，“咕嘟”几口就喝了下去。

他舔了舔嘴唇，又握了握手指。饥渴，力量，温度，触感，这些都是无比真实的，一点虚假也没有。也就是说，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没有半点虚幻。可是，为何梦中所见到的那一次次重复出现着的一幕，也同样真实呢？尖锐的疼痛，撼动的天地，血腥的味道，以及在黑暗中渐渐衍生的恐惧，都无比真实的存在于梦中。那些，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放下水杯，楚辞转身走进洗手间。放下一盆清水，用洗面乳均匀地涂抹在脸上，开始洗漱起来。

水在滴落，遵循万古存在的定理，从上往下一滴滴落下。水流划过刮得光滑的下巴，掉在积水的槽里，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楚辞伸手支在水槽的边沿，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三十多岁的自己还很年轻，英俊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色彩。黑色的眼睛上，浓密的眉毛轻轻皱着，斜飞入髯的眉毛像是两把尖刀，使他看起来更是帅气和坚毅。但是，就算镜子中的自己是那么真实，脸上惊恐的神情都能看得无比清楚，自己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会不会镜中的自己也像是梦中那样，也仅仅只是个梦呢？

每个早晨，每次洗漱的时候，他总会对着干净的镜子问自己：“你会不会只是个梦呢？若你不是梦，你又在恐惧什么？若你只是一个梦，你为什么就醒不来呢？”

额前的头发沾了水，一滴滴落下来。楚辞用毛巾擦干净，突然听到轻微的声音。转身，看到只穿着一件小熊睡衣的女儿正睡眼惺忪地走进来。他已经洗完了，就蹲下身去，笑着说：“宝贝，怎么不睡了？天还早呢！”

楚夜香用白嫩的小手抹了抹眼睛，微眯着眼睛，睡意犹在的说：“我要尿尿，爸爸。”她才六岁，正上幼儿圆。白嫩的小脸显得有些浑圆，刚刚超过耳朵的头发垂在上面，遮住了像她母亲那般美丽的眉毛。她伸出手，想要楚辞抱。

楚辞心中一动，突然觉得高兴起来。每天早上，看着女儿健康地成长，什么痛苦都像是消失了似的，再也不会觉得迷茫。他笑了笑，伸手抱起女儿，提着她小解。楚夜香歪着头靠在他的胳膊上，小眼紧闭，咧着嘴又睡着了。

将女儿送回房间，替她盖好被子，才转身走出来。卧室的门打开了，韦钦散披着头发走了出来。她的样子，比自己女儿也好不了多少。也像是没有睡饱一样，垂着头，摇摆着从楚辞的身边走过去。在她身后，朝阳正从地平线上起来，照在她慵懒的身上，突然现出无比诱惑的感觉。他伸出手，摸了摸她清秀的头发，笑着说：“还没睡够吗？”

韦钦稍微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拍掉他的手，说：“女人是永远都睡不够的，你不知道吗？”

楚辞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从抽屉里取出今天需要完成的工作文件，一边说：“我可真不知道，难道你们是猪吗？永远都睡不够！”。韦钦穿着一身乳白色睡衣，曼妙的身姿呈现出完美的曲线。她走进洗手间，放了水，才开始洗漱。

听见丈夫这样说，她还埋在毛巾里就出声说道：“你才是猪呢，笨猪！”

楚辞又说：“要不是猪，怎么会永远都睡不够？”

韦钦懒得理他，就说：“睡得越久，才能变得越漂亮。要是能在床上赚钱，我都不想下床了！”

楚辞整理好今天要用的文件，轻笑着说：“我包养你不就行了，又不是养不起你！”

韦钦放下毛巾，伸手在水里面洗了洗，不屑地说：“谁要你养，我又不是缺手断脚了。”

楚辞佯装诧异地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在床上赚钱吗？我养你啊，你就可以一直睡了。”

“噗嗤”韦钦笑出声来，说：“你真以为我是猪啊，吃了睡，睡了吃的。”她洗漱完，回到卧室换了身衣服。蓝色短裙，搭配上素雅的灰白色上衣，内里是乳白色绒衣。黑色丝袜勾勒出两条修长的美腿，下面是一双黝黑的高跟鞋。

韦钦换好衣服，稍作打扮就走进挨着女儿房间的厨房，一边打开电磁炉，一边传来柔美的声音：“你要不要留下来吃早餐？”

楚辞已经整理好了文件，放进皮质的手提包。走进卧室，取出西装穿上，又将暗红色领带系好，才说：“不了，我在路上随便买点快餐就行。”

韦钦打开火，平底锅已经烧辣，放进去一些油，顿时发出“斯斯”的声音，冒起一缕缕青烟。她系上一件雕花的围裙，手上戴着两只袖套。鸡蛋已经打好，放在旁边的碗里，她端起碗，用筷子搅了搅，慢慢放进已经烧热的油里。扭头说：“中午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