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民工的历史 第十章

焦玉华和薛福成一起从帐篷里出来，薛福成去了河边儿，看他们接水泵儿的几个人了，都弄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弄好，她则来到了盖宿舍儿的这些人这里。

大墙已经砌完了，现在正在上檩子。

“五嫂子，不放挂儿鞭”?庆芳和她是平辈儿，自然不会发过和她玩笑的机会。

“放个屁，你家盖毛楼儿也放鞭”?

“你家这是毛楼儿?要是毛楼儿，盖完了你上不上这里撒尿来”?

“你们住的不是毛楼儿是啥”?

这句话一说，大伙儿都不干了，庆林.庆芳过来就拉着她往里边儿拽，刘大魁上来扒裤子：“没错儿，是厕所儿，现在厕所盖好了，你先来方便方便吧，谁让你是东家呢”。

焦玉华一边笑着挣脱，一边骂：“小王八犊子们，跟你亲妈也闹，还不撒手?看我踢死你们”。说着话胡乱的踢了几脚。

她的脚还有什么力道?即便踢上了，也跟没踢上一样儿。其他的也都不干活儿了，站在那里看热闹儿，也有跟着起哄的。

“行了，行了，都老大不小的了，还瞎闹啥”。梁玉宾这时候也在这里，看闹的差不多了，赶紧出来打个圆场儿。几个人也就就坡儿下驴，放开了手。

焦玉华拍拍身上的土，又和大伙儿说笑了一会儿，才不经意的走到张志川的跟前儿。

现在的张志川，的确和她印象里的不一样儿了，清瘦、干练、一双小小的三角眼里，闪着凌厉的光，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不容易接近。

“二姑，啥时候过来的”?张志川和她还有着外五六子的一个亲戚关系，所以他和庆林他们是平辈儿，却比她小一辈儿，而庆林他们呢，比薛福成小一辈儿，薛福成和焦玉华平辈儿，他们也和焦玉华平辈儿。

“早上就过来了，活儿还行吧”?

“现在倒是不累”。

焦玉华点点头儿：“不累就行”，之后她话锋儿一转：“老三吶，你姐我们关系都不错，去年也是在我家住了几天，听说你原来在她哪儿管技术来”?

焦玉华这句话还真不是瞎说，他表姐还真在她们家住了几天，只是听说之后的话，是她自己编的。张志川心里当然明白，却也不说破：“啊，干过几天儿，也不怎么会，后来她那儿不干了，我不也就不干了吗”。

“还是干那个，比这个不自在的多”?

张志川笑了：“那个责任也大呀”。

“那还有啥责任?”焦玉华也笑了：“那都有图纸的，照着图纸来不就行了”?

张志川还想再往下说，转念一想却打住了，淡然的笑了笑：“那倒也是”。

这句话一说，就说明他已经松了口儿，焦玉华也就有了一个邀请他的台阶儿。

“可不就是”，焦玉华的笑声更加脆亮了：“有这本事不用，那不浪费了?正好儿，我这儿缺个技术员儿，你就先干着吧”。

张志川并没有像回绝薛福成那样儿回绝她，但是，也没有就此答应，他想了想，说道：“二姑啊，昨天我二叔也跟我说了，我没答应，我寻思，有些复杂的地方，怕弄不明白，再者说，这和盖楼不一样儿，楼房去了地下室和门市房儿，其余都是标准层儿。你这个有仓库，有水池子，有办公楼、食堂、宿舍、车间，还有锅炉房儿这些东西，一个建筑一个样儿，容易出岔子。再就是一个人儿也忙不过来，你还是找一个没别人，到时候我给他打个下手儿，让我自己干，我还真怕干不了”。

焦玉华的心里，其实也没底，在她的印象里，张志川还真不是干技术活儿的料，只不过实在找不到人，才打算让他试一试，所以听他这么一说，还真就犹豫了起来。

经过一番衡量之后，她还是决定让他试试，毕竟，现在找不到人。

“你就先干着吧，有啥事儿和你二叔再商量，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再找人儿”。

她这么说，可也算是真心话，但是刚说出口，也就后悔了，抬眼一看，张志川的脸色果然变得有些难看，但随即就恢复了正常：“那就试试吧。你可得赶快找人儿，我也就顶几天”。

焦玉华见他答应，也就不再多少说，又聊了一会儿闲嗑儿，就回来了。

“碰了一鼻子灰吧”?薛福成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那么废物，马到成功”!

“成了”?

“成了”!

薛福成脸上的笑容，当时就僵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