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牧羊之落霞孤鹜
明暮进入了骷髅,逼进了诺大的胸骨里,我只觉得从心里湿润起来了,而骨骼内的明珠破空而出,眨眼成了一具躯体。
这躯体扭曲自己,光华烁烁,五彩缤纷,骷髅失去了明珠,越发黯淡无光,我没有力气,跪在沙砾上,手骨拄进了沙层。
明珠凝固,诞生了一个珠人。她婀娜多姿,如同风摆杨柳,我仰望她的脸颊,那是一张梦寐难求的脸。
她低首,陌陌地看着我,缓慢地伸出手指,这样洁白的手指,丰腴多肉,玲珑得如同一朵花。
“小瓦。”她说,“可怜的小瓦啊,你真的没有一点心缝儿。”
她看着远处,落霞与孤鹜齐飞,她轻轻吟唱起来了。我听着听着,只觉得神痛心痴。
四周诡异地静寂,风沙凝固,水涛骤停,群龙彷徨,洞箫依然泼雪,苍凉悠扬。
我的肋骨麻痒,我低首,百般用手骨遮掩,这里长出一块骨头,色做凝翠,冰凉沁透心肺。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我觉得眼眶充盈,有了咸咸的水。
鸿雁挺立如同标枪,他看着我,我得脑中却风雷大作。一副接一副的图画,没有半点联系,一霎一霎地出现,熟悉又陌生。
“小瓦。”鸿雁说,“你还记得飞鸟与鱼么?”
“飞鸟与鱼?”
“小瓦啊!”他说,“你真是没有半点心缝儿。”他弯下身体,看着我的枯骨,水汽逼过来,惹得我打个大大的喷嚏。
“小瓦。”他说,“我从母卵中出来后,你正从龙卵里诞生。”
“那时候的小瓦。”他说,“是一条纯龙,是东海的龙嗣,你出生时,所有的水族祈祷九天九夜。”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疯疾啊!”鸿雁跪下来,他匍匐在我得足骨旁边,那珠人在风中舞蹈,柔美的躯体,冰肌玉骨,花肠雪肚。
“你出生即有疯疾。”鸿雁说,他握住我的手骨,“可你是纯龙嫡嗣,你拥有水的主宰权利。你发疯时,洪水变成猛兽,滔天大罪!钱塘江的大潮,泾河的水患,……”
“小瓦。”他停下来了,托着我的手骨,看这支棱细瘦,“你的龙骨,却是疯骨。”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凝重,他抚摸我,手指扼住了我的咽喉。
我呆呆听着,又握住主心骨,这是明暮留在世间的骨,他进入我的体内,只留这点痕迹。
我脑子慢慢清晰起来了,我看这鸿雁,他的乌发绑一只红带。
“飞鸟与游鱼。”他说,“我只想……”
他又说,“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拉着我的枯手,看着美丽的珠人。
这珠人何止二十四颗明珠攒成!她在旋转,明珠叮当,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只觉得宇宙弥漫珠光宝气。
水汩汩流动,黄沙腾空,水不能克制黄沙,仿佛天塌地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