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牧羊之龙王龙骨

明暮冷冷地看着鸿雁。

“鸿雁。”他说，“这世间，有谁肯用金箭射伤一只雁？”

鸿雁没有回答，他眯缝起眼睛，又看看我，那眼神叵测，看得我心里发麻。

“鸿雁。”明暮又说，“你接近小瓦，真的只为二十四颗明珠么？”

鸿雁没有回答，我心里忐忑，觉得有什么碰碰跳起来了。

“鸿雁！”明暮说，他有几分哀愁，“你可知道，我身体内的明珠，也有二十四颗么？”

鸿雁扭过头，那样的金角，舒展得如同梅枝。

“我体内明珠，也是二十四节气明珠啊！”明暮说到，他看着我，我大吃一惊，跪了下来。

“鸿雁！”明暮又说到，“金箭射中你，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你体内的二十四颗明珠！”

“什么？”鸿雁问到，“我体内的二十四颗明珠？”

“龙生九子，皆不成龙。”明暮说，他努力地站直了，“因为我们体内，都有二十四颗明珠。”

“小瓦体内的不是明珠么？”

“是不是明珠，你不知道么？”

我听到这里，觉得满头雾水，又低头看骷髅身体，我发现，每节骷髅上，都鼓起一颗明珠。我细细数去，正好二十四颗！

我仰望鸿雁，肋骨更痛了，剜心剔骨一样，再看那些明珠，一颗颗暴起，突破了骨壁，在体内盘旋，而这些明珠，滚烫火热，烤得我的骨头寸裂，他们围着我盘旋，鬼哭一样，呼哨起来了。

“你从我身体里带走了什么？”我问到，被明珠带得几个趔趄，这些明珠壮大起来了，喷出了火焰，枯败的花木腾腾地着火了。

“你到底带走了什么？”我得手骨断裂开了，“柳毅哥哥，你到底带走了什么？”

鸿雁灰白了脸色，他收拢身体，困顿下来了，他盘曲在黄沙里，群龙萎靡，也落了下来，我站直身体，居高临下，俯首看着他们。

我越来越高大，体内明珠溅出了火焰，我只觉得痛快与痛苦。

“你从我体内，到底拿走了什么？”我逼近一步，问这鸿雁。

“骨。”他说，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难道我眼花了么？这坚强的大雁，竟然满眼凄楚。

“骨？”

“是，骨。”

“什么骨？”

“龙骨。”

“我不明白。”

“我明白。”明暮说，“你从小瓦身上，拿走了龙骨。人有人骨，虎有虎骨。”

“你为什么拿走我的龙骨？”

鸿雁不再回答，他化作了柳毅。

如果时光能够倒回，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心里眼里就没有别人了。

“你拿走我的龙骨。”我看着柳毅，“到底为了什么？”

“纯龙的二十四节气明珠。”他说，“可以使我成为纯龙。”

“你拿走了我的明珠，又拿走了我的龙骨？”

“龙失去了龙骨。”鸿雁说，“纯龙不再是龙嗣，你会成为旱魃。”

“我不明白。”我说，不知道这鸿雁到底想什么，他看上去高深莫测。

明暮走过来，我身体的火焰炙烤着他，他试图拥抱我，只听见血肉嗤嗤地化作了烟雾。

“不要过来了！”我制止他，“我是旱魃！会烧化你的！”

他充耳未闻，径自走了过来，他勉强来到我身边，抬起头看着我，我如今发现，他的眼珠竟然是深邃的紫色。

“小瓦。”他说，“纯龙拥有二十四节气明珠，还要拥有龙骨，才能成为龙王之王。”

他低声说，“小瓦。我如今会成为一颗明珠，我愿意当你的骨。”

他看着我，依依不舍，珍重惜别的样子，像个孩子。

“我是旱魃。”我说，“明暮，你难道没有看见么？”

“你是我的小瓦。”他说，“我也不会真的消失啊，小瓦。”

他看着我，又看看柳毅，“小瓦，我希望你活下来。你是东海真正的龙嗣。你忘记归儿哥哥送你的父筋母骨了么？”

“我得小瓦啊。”他呻吟着，“将来，你回到泾河时，记得柳树下的一群羊儿，那就是我啊！”

“你虽是旱魃，也有二十四节气明珠。”他说，声音很轻了，“我会成为你得骨，旱魃之骨。我是你的龙骨，你不仅仅是旱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