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牧羊之生死两难

“我是旱魃！”我用枯手抚摸枯骨，眼里痒起来了，却没有一丝泪水，“我竟然是旱魃么？”

大地迅速退去艳色，土地龟裂，花草树木萎顿，风打旋转动，扬起黄沙败叶。

我觉得从心底干涸起来了，我张大嘴巴，却听得骨头开合，咣当咣当地响着。

我抬起头，极目远眺，热浪喷薄，烧得水汽弥漫，一切变得朦朦胧胧。

大量的水被蒸腾了。

我觉得解恨，那些龙族，他们咆哮起来，却不能抵挡滔天热浪。

明暮飞跃出来了，他向我奔来，灰重的云层勉强托举他，他一路趔趄，飞得艰难。

“小瓦！”他说，“停下来！停下来！”

他再也踏不起云浪了，云浪嗤嗤地响着，快速消失，他落到地面，扑的一声，砸得地面黄沙飞扬。

“小瓦。”他说，“不要再这样！你……”他昂首，展眼化做了那个少年。

陌上公子，伊人如玉。

时光倒退，我与他，带着鸿雁，在钱塘江里，日日相伴，那时候，我们会知道如今么？

“我是旱魃。”我恶狠狠地说，“即便我是东海龙嗣，我如今也是旱魃了！”

明暮勉强站起来，隔着黄沙，他陌陌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是蟒龙，无角四抓，我也知道他搅江捣水，他是泾河龙王的太子，驭水是我们的天职，布雨是我们的责任。

水是我们的生命，如今，

我却把这源泉干涸了。

当水源不再时，柳毅也会不在了吧？

我铿铿锵锵地走着，大踏步过来，枯骨使得沙土滚烫，水珠滚溅，崩得远了，消失殆尽。

如今，我与柳毅对峙，他蜕变成了龙，我散乱成了骷髅。

情之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我努力回想着，中了金箭的鸿雁，水波上的柳毅，到底，哪个是真的他啊？

我又想问一问，我与这蟒龙与这纯龙，究竟有什么渊源？

我的腿上，强健的筋络继续生长着，血肉以肉眼可见速度弥补骨骼，漫天的黄沙啊，楼兰古城淹没在碧海深处，大片大片的海洋，如同沸水，水族哭天喊地，与水源同化。

我好想哭啊，我好想泪水淋漓的感觉，我在水里出生，在水里游弋，如今，我把一切都放进了釜鼎蒸煮起来了。

“小瓦。”归儿哥哥说，“你没有点心数么？”

我如今，不能再翻江倒海，却生死两难。

我如今才知道，鸿雁落于水面，是个周密的阴谋，他所图谋，不过我肋上明珠罢了。

失去了明珠，我不再是龙嗣，却成为了旱魃。

我举起枯枝一样的手，试图掩住骷髅头，却发现，这手指枯槁，捂不住什么了。

鸿雁蜿蜒身体，硕大的眼珠冷冷地看着我，他又看着明暮，明暮定定地站直身体。

黄沙下，明暮的鳞片脱落了许多，他勉强维持身体，却昂然地看着鸿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