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牧羊之云鬓压枝低

我睁着眼睛，只觉得头脑发麻，出现一副一副的画面，这画面却不能连接。

我抓着头发，拼命想着，头疼欲裂，而肋间的痛入了骨髓，复捂住伤口，拼命抬头，明暮从水里钻出，迎着我的目光，他带着大片阴影，笼罩了我。

“你怎么啦？”他问到，俯身抱起我，“小瓦！你怎么总不听话？你为什么自己到这里来？”

“归儿哥哥是个老神仙了。”我说，伸手臂环抱住他的脖颈，“我不是小瓦，你也不是他。他也不是你了。”

“你怎么啦？”他有几分仓惶，抚住我的发，这发流落几丝在耳边，我以指环绕，又缠绕他的发，把嘴巴贴在他头顶上。

“我不是小瓦。”我说，雷声大作，闪电像利剑，顺着我的后背削下，又沿着我的骨缝钻进去，珍珠衫骨荡不安，竭尽全力禁锢我，我仰头，想要龙吟，只徒劳张大了嘴巴。

明暮脸色灰败，我竭力看着天空，封龙台若隐若现，那鸿雁站在顶端，他俯瞰大地，群龙低首，他如同星辰，苍茫的天宇，只他一个，看这天地悠悠，独怅然而涕下。

闪电一道接一道炸裂，我知道，这世界上，那封龙台上下，皆不是龙嗣，他们不过是龙裔。

我终于明白，我身体的骨骼，有二十四颗明珠，只有纯血的龙嗣，才会生出二十四节气明珠。

我终于明白了。

没有一个龙裔，不想成为真正的龙嗣。他们不能成为纯血的龙嗣，只不过是会飞的爬虫吧了。

龙生九子，皆不成龙。

然而，纯血的龙嗣，只有东

海一脉。

正因为保存纯血，才会身患疯疾。

我徒劳地看着明暮，我知道，我体内的二十四颗明珠，才是驱赶洪水的灵珠。我这身体，不过链接了二十四节气吧了。

母亲用她的明珠，将我牢牢锁起来，她怕我体内明珠随着季节的流逝而失去。

我抚摸自己的肋骨，却

发现这些明珠都已经消失了，我看自己手臂，血肉模糊，几见透明。

明暮捂住我得肋骨，这样的大洞，连绵不绝地喷涌，我的精气倦了怠了。

我随手扯开头发，大风大浪里，这头发变得腥红。遥望封龙台，鸿雁展开了布帛，这匹布帛曾经被他强行通过我的咽喉，潴留在我的体内。

那时候，我是一条大龙鱼。我费劲力气，想取出这鱼书，却不知这鱼书拿走了我的明珠。

纯龙失去了明珠，会成为什么？我会不会像归儿哥哥一样消失殆尽？

鸿雁展开了翅膀，这翅膀悬挂明珠，鲜血淋漓的明珠，在狂风里扑荡。

他挥动翅膀，横扫宇宙，遮天蔽日的龙族匍匐在他的脚下，他昂首向天，曲颈长

鸣。

他不是我们的鸿雁，他更不是柳毅哥哥了。

珍珠链暴起，紧紧勒住我，我却不觉得疼痛，我低头看时，果然看到身体恍惚起来了。

“那么长时间了。”归儿哥哥说，“小瓦，你心里没有点数么？”

是呀。我悲哀地想，那么长时间了，过了那么长时间，原来，小瓦不是小瓦了。

那鸿雁振动长翅，明珠烁烁地燃烧起来了，噼噼啪啪的声音，和着惊雷，泾河水疯狂一般，大风起兮云飞扬，端的风狂雨骤！

在极远的天边，却漫舞起一道黄尘。这黄尘极其袅娜，飘飘荡荡，风摆杨柳，好像一个丽人。

我使劲抱着明暮的脖颈，看他惊慌失措，他扯紧珠链，试图留住我，却看我化成丝缕，从珠链里绵绵瓜瓞，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