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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年味之做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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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五,做豆腐。”杀完猪之后,就是做豆腐了。

老家的年味之做豆腐

生产队的豆腐房设在队部前面的一长溜门房里,门洞东边是豆腐房,西边是碾面房。豆腐房有两间屋大小,一进门是两盘磨和磨道,再往里是个灶台,坐一口大锅,锅台连着铺小炕。锅台边是一口大缸,一半埋在地下。缸上边是过包的架子。墙上挂着驴套、捂眼、大水舀子、豆腐撑子一应家什,房子本就不大,显得越发窄巴。

做豆腐的老孙头是队长的本家叔叔,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头,应该有五十多岁奔六十的年纪。平时不爱说话,脾气却很暴躁。不是你家做豆腐,是根本不让进屋的,嫌你碍事。一帮小孩子只能在门口探着头瞧上一鼻子,看看是谁家在做豆腐,有没有可能混口豆浆喝或弄块豆腐边尝尝。而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常常是探上一脑袋,没等老孙头发话,赶紧识趣走开。要是自家做豆腐就不同了,你可以上到那铺小炕上去,四四至至地目睹黄豆是怎样变成豆腐的,还能喝上鲜美烫口的豆浆,吃上刚开包的豆腐。

过去有个说法,做工有三难,打铁、撑船、做豆腐。做豆腐是一门手艺,俗称“水里求财”,磨浆煮浆扬浆点浆都有很大的学问在里面。

磨浆最费功夫,好在生产队有毛驴给用,套上毛驴,戴上捂眼,喊一嗓子驾,毛驴就承担了最累的活计。捂眼是用草糜子编的,再缝上块破布,外形象个乳罩。给毛驴戴上捂眼是怕驴不专心拉磨偷吃东西。但毛驴也不是白使的,一会饲养员老田头就过来了,说不中了两头驴都得歇歇了。老孙头骂上一句,两个人就凑到炕沿,做豆腐的人家赶紧递过两个纸烟口袋,告诉着这是岭上“马阎王”种的烟,两毛多一斤哩。老田头先装上一袋,点着了,嘬上一口,不赖不赖,有股子阎王爷的冲劲。老孙头也点点头,附和说真中。老孙头的烟嘴是玉石的,听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当个宝似的天天别在裤腰上舍不得给别人嘬,老田头的比较时尚是个烟斗,是当兵的儿子给买回来的,也是轻易不给人看。俩老头到一块抽烟很大程度是在显摆自己的烟袋。

驴拉着磨人也闲不着,得不停地往磨眼里加豆子和清水,豆浆从两扇磨间的缝隙流下来,下面的槽里有一个刮子,随着磨一圈圈地转,把流下来的豆浆刮到漏口流到下面的盆里。这个过程相当漫长,可能急着吃豆腐的原因吧,总感觉这毛驴子戴着捂眼干活也不着调。

那边磨得差不多,这边灶台就得烧火。先倒上两瓢水烧开,待豆浆磨完倒入大锅中开始煮浆。这需要掌握好火候,没开时要加火,开大了要即时撤火,既得防止沸锅又得防止糊锅。一般都是烧树根疙瘩劈成的木绊子调节火候。浆要煮开时,老孙头蹲上灶台开始“扬浆”,先是拖底搅伴,待煮沸几分钟后,再用大勺舀起豆浆半蹲着“扬浆”,把锅内的浆子摇匀打碎。这时候的老孙头在热气腾腾的锅台上挥舞大水舀子,活脱脱就是那个腾云驾雾的孙悟空。一帮孩子挤在门口看热闹,有人高喊:孙猴子,孙大圣,还有的喊俺老孙来也!嘻嘻哈哈大笑?老孙头顾不上急也顾不上恼,熬好了浆,下了锅台,孩子们早吓跑了?接着就是过包,一瓢瓢把煮好的浆子舀到豆腐包上,两只手舞动着十字形的架子,把豆浆滤到大缸里。渣渐渐多了,就要取过木板做的豆腐夹子夹,尽可能把浆汁滤尽。老孙头虽然干瘦,做这一切却是汗不出气不喘。

接下来就是点豆腐了。豆腐好不好吃,一看水二看豆子,但关键是点豆腐的手艺。点豆腐用的是卤水。卤水的学名叫盐卤,是氯化镁、硫酸镁和氯化钠的混合物。可以使蛋白质凝固,科学认为卤水点豆腐是胶体聚沉的过程,未发生化学反应。卤水有毒,大量吞服可引起昏迷甚至死亡,却能用来点豆腐,这全凭分寸的把握。农村有句歇后语,道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老孙头从个小箱子里摸出一个塑料包,拿出一小块说灰不黄的玩意儿,应该就是卤水了,在一个小葫芦瓢里化开,一边用勺子顺时针搅动大缸里的浆水,一边往里点兑卤水。眼见着稀稀的豆浆渐渐成脑儿了。点完卤水盖上缸盖,老孙头走出去坐在门槛上,续上袋旱烟抽起来,孩子们躲得远远的溜着。

大约闷上半小时。在磨盘上摆上板子,放上模具架子,铺上湿笼布,老孙头过去打开缸盖,把上面的一层泡沫撇掉,用宽边舀子一层一层地撇起豆脑,慢慢地、均匀地撒到模具内,用布包包好,再放上木板盖住,拎过来大半桶水压在上面。

过个二十多分钟,打开包,热腾腾的香气散发开来,豆腐就做成了。老孙头抄起板尺和豆腐刀子,切成大小均匀的豆腐块,拣到端豆子的盆里,泡上点清水。做豆腐的人家捏一条切剩的豆腐边放嘴里,赞一声,香,好吃。

这时候老孙头就特别高兴,把人家留给他的豆腐端出来,喊道,小王八犊子们过来吧,不吃喂驴了?孩子们早就围拢过来了,争抢着吃起来,那淘气喊孙大圣的坏小子冷不防吃老孙头一个脑瓜崩,要疼好几天呢?

(原创作者:肿么说话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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