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灶之槐花儿粒（2）

如今，这老槐树终于开花了，只树冠孤独一片，却密密麻麻，挤挤挨挨。

我光了脚丫子，抱着大槐树，攀了上去，钻进槐花里。

香甜的味道儿，细细地旋过来，又旋过去了。

我抬头，一大串儿槐花碰了下来，我一伸手，花瓣儿就飘零了。

她们展开翅膀，飞离了树梢。

有些扑向蓝天，有些坠落树底，有些飘进了减河。

我横躺下去，从这里望出去，大减河飘起来了。

大减河里有无数嘎啦儿，大大小小，铺了河底一层。

水落下去后，哥哥姐姐都光脚丫子捡嘎啦。

嘎啦捡回家，妈妈用大锅冒一下，嘎啦就张开了嘴巴，拔开壳壳，取出肥美的肉，用韭菜丝一炒，快速翻几下，就可以吃嘎啦肉了。

大人们不喜欢吃这玩意儿。说什么嘎啦肉炒老了，嚼不动，炒嫩了，腥气，吃起来反胃。

可我们小孩子，最爱吃嘎啦肉。

嘎啦肉剔出来后，我把壳壳当做了小盘子，妈妈把肉放进嘎啦壳里，我端着它，就和小伙伴儿们吃去了。

小孩子过家家，今天好，明天坏。也许，今天吃了你的饭菜，明天就要人家赔回来。打起来了，哭得镇天响，恼了大人，却不会恼孩子。所以，我们在减河边撕狗皮，大人能不管就不会管了。

如今，我躺在槐树上，透过花朵，看着大减河。

大减河飘起了水雾，去年的芦苇顶天升着，今年的芦苇有了新茬儿，绿生生一片。

我趴过来，把脚丫子落下去，无意中，踢到什么东西。

我收缩脚丫子，竟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这脑袋下，有一张白花花的脸。

“你是谁？”这脸蛋翻过来了，嘴巴张张合合，漫不经心地问我。

“你只一个大脑袋？”我摸摸他的头发，发现它没有身体。

“有个嘴巴就可以了。”这大头说，“老妹子，人家都说你长了好几个嘴巴吗？”

我低下头，有些伤心。大人们每每烦了，都会说：“老妹子，闭上嘴巴！偏偏你话多！你长了多少嘴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