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灶之红果捞儿（8）

我坐在柴火灶前，听着红果在锅里翻滚，水气慢慢飘出来，白蒙蒙一片。

妈妈在屋里收拾着，外间屋子里，地上有几大盆衣服。妈妈每天都在干活儿，她从来没有停下来。

冬天的早晨，她坐在炕上，缝补我们的棉衣，我长得好快，棉衣很快遮不住肚皮，妈妈就拆开棉衣，再加一块贴边。她手很巧，把这补丁连缀得弯弯曲曲，像一条花虫子。

我小朋友的妈妈更巧，她会绣“花儿朵朵”。小伙伴儿每天穿衣服，我们都会摸这绣样儿，惹得她很不高兴。

我请求妈妈也绣个花样，妈妈说，她实在忙，我们的衣服每天都要打补丁，她哪里来的时间绣个花样儿呢？

家里有个大南房。去年，减哥哥在屋里刻窗花，一沓子一沓子的窗花，慢慢挤压在窗台下。屋里放一个炉子，火苗又小又热，减哥哥穿得很多，长年累月地刻窗花。窗花可以换来许多钱，也可以换几朵石榴花。

减哥哥去减河后，大南房空得特别清净。

大家看不到减哥哥了。我开始指给人们看，人们就惊恐着眼睛，哄我到处去玩了。

红果捞快熟了吧？锅底的火慢慢灰了。

妈妈走出来，拿着块大糖糖，用刀背敲下来一块，递给了我。

红果稀烂了，这大糖糖噗嗤落进锅里，妈妈看看我，我滴答着口水，妈妈就笑了起来。

透过妈妈的肩膀，我看到了减哥哥。他捋着妈妈的头发，又看了我一眼。

院里的扁豆藤铺天盖地，艳紫的果实嘟噜下来，减哥哥退回去，坐在了扁豆藤上。

“老妹子！”他喊我，“哥哥要离开你了。”

“你到哪里去？”红果捞热腾腾的，一时间进不得口。

“谁知道呢？”哥哥说，“也许，我到很远的地方去吧！”

“减哥哥又骗小孩子。”我说，“你们大人都会忽悠！”

红果捞儿艳艳的一团儿，大糖糖早就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我到哪里去。”我说，伸小手指掂一块红果捞儿，“减哥哥越来越不靠谱了！”

“喝！”哥哥笑起来，他站在扁豆藤里，摘几个豆角，又回头看看我，“胖胖早晚知道，你到哪里去，也不会真得知道哦！”

红果捞终于吃到了嘴巴里，又酸又糯，甜丝丝的，入口既化，我忙忙吃几口，又急急抬头看哥哥，哥哥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