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口与甜口（《人生琐谈》五十一）

事物的现象是事物本质的反映，有时反映得直接，有时却是曲曲折折的，以至从表面上看，现象和本质是那样的不同，大有南辕北辙之意。对于有经验的人来说，这并不奇怪。不是有人说过，如果现象和本质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一致的，人们凭直观就可以认识一切事物，那科学研究还有什么必要呢？

古人说过：“言为心声。”心就是思想，言语则是思想的外衣。那么。心就是事物的本质，言就是事物的现象了。自古以来，心口如一的人自然是很多的，而心口不一的人也不在少数。人们常说的苦口婆心和口蜜腹剑就是两种例证。

苦口，或叫辣口，说话刺耳，像刀子戳，像锥子扎。可他们的心好，像善良的婆婆。这种人很少恭维人，却像一味在挑别人的毛病，且大有抓住不放之嫌。其实，他意在治病救人，并无打倒你的意思。古代有许多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大臣，也攻讦皇帝的缺点和错误，有的甚至大骂“昏君”，可他并不是想篡权，而是恨铁不成钢。这种恨，实际上是一种爱，一种升华了的爱。可惜许多君主不懂得这一点，以致杀戮忠臣，失去民心，丢掉了江山。从这种教训中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辣口未必无好心。一个聪明的人，应该正确识别和对待那些善意的批评，切不可被辣口的表象所迷惑，而错过了金玉良言，

所谓甜口，大概就是爱恭维人的意思吧！爱恭维人，不能说都是心怀叵测的，其中有一些人，无非是有一些私心，想说点好话换取对方的欢心，求得办事方便而已。但也确实有不怀好意的。唐玄宗的宰相李林甫，对人就是表面友好，暗加陷害的人。“口蜜腹剑”这个成语，就是由他而来的。在现实生活中，这种口蜜腹剑的人是不太多的，但那种当面恭维，背后骂娘，一方面甜言蜜语，一方面心怀忌恨的两面派，却是经常见到的。如果我们过于忠厚，不善于识别这种“饰貌以藏奸”的人，也是会吃大亏的。

要拨开这种乱象的迷雾，认清事物的本质，唯一的途径就是科学与实践。所以，要洞悉辣口与甜口后面心肠的颜色，只有靠观察、实验和研究。察其言而观其行，这是孔老夫子的话，他大概也是受骗受得多了，才总结出来的吧！我们不妨试一试。如果这个人话说得很尖刻，办事却很公道，那就是好心；如果话说得很甜，背后却另搞一套，那就是不安好心了。实验，就是调查。了解一下这个人对别的人、别的事是怎样处理的，如果哄哄骗骗、言行不一，那他的甜言蜜语就应引起警惕；如果对人对事都是一视同仁，就是他的话难听一些，也不必介意。研究，就是综合分析，弄清楚辣口、甜口与其心肠之间的联系，作出必要的结论，以确定自己的态度。

辣口未必无好心，恭维未必是好意。记住这个教训，可以使我们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保持清醒的头脑，不为某些表象所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