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婆（下）
(5)
太阳当空，烤得大地似火燎般。火辣地晒在人身上，有种滚烫的感觉。陈婶在地里忙着锄草。身上的汗不停的直冒，似给她洗了个汗水澡。衫衣紧贴在身上湿湿的，染上了一层又一层深色晕圈。难受极了，抬头望天。一见这烈日正是当头照。就知是午时时分，于是收拾一下准备回家。
这时，一个婴儿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并是一声赶一声地疾叫。她摇摇头苦笑一声，小声责怪地说：“这是哪家的小媳妇，这样不会照顾自家的孩子。天这么热，不在家好好呆着，带着孩子出来受这份罪。”忍不住朝四处看了一下，没见什么人。这哭声不停地传入她的耳朵里。不觉中心收缩了一下，朝着这哭声疾匆匆地赶去。
当她随着这哭声寻到一遍树荫下，见到这一幕顿时傻了眼。在一个襁褓里，一个男婴正向她张开小手不停的哭叫。心太软，想上去将他抱抱。可心里猛的抽了一下。自从有了晨喜，心里得到很大的安慰。可要带好一个小孩子，凭自己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里面的辛酸愁苦，如没有深深地经历与体会是永远感受不到的。
一个人要忙里忙外不停地劳作，还要时时挂在心上并将她带好。幸亏晨喜从小就懂事。见自己忙着，从不哭不闹。除非想便便想吃东西，真的生病了才会哭上几声。就是这样，感到肩上的担子特别的沉，感到是特别的累。
现在晨喜上学前班了，她把一些事务拜托给学校的阿姨身上。学校已她的具体情况，对晨喜也是特殊的照顾。晨喜在学校里特别的乖，深受同学与老师喜爱。在学校，她是比较放心。除了上学放学的接送，她把主要精力放在发展个人经济改变家庭状况下。她想晨喜过得比别人更幸福更充实。
她强忍着欲掉下来的眼泪，转过身准备离去。当准备开步时，那男婴哭得更凶。不忍心，回头望了望。那男婴在哭叫着并不停地向她张开小手。受不了这哭声与这小手对自己心灵的打击。再转过身卧跪在小男婴的面前，将脸俯贴在他身上。撕心裂肺地哀哭：“我家有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了。求你不要这样让我难受行不行。求你不要这样折磨我了。要找就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人家吧!”
小男婴间断了不停的哭声，一双小手触摸在她的脸上。像似抹平她难以修复的心灵创伤。她很感激，望着他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他张开嘴，望着她笑得更欢。她彻底被他打败了，逗逗他让自己充满快乐。他张开小嘴，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得懂的伊语。张开小手，要她抱抱。她轻叹一声，抱着他悄声对他说：“走，我们回家了。”
在附近的一个草丛旁，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哭成了泪人。我的孩子，不是妈妈不要你。你是我的宝贝，妈妈痛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呢?是你的爸爸抛弃了我。我还是一个小女生没能力养你啊!去吧，跟着陈婆婆去吧!她是好人。妈妈相信她会把你养大养好的。妈妈无能，不求今生，只求来世。变牛变马，报答陈婆婆对你的养育再造之恩。
见他们走远了，小女孩朝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不停地跪拜。陈婆婆，还有我的孩子及天下所有的好人万福万寿，一生平安。
下午放学，晨喜被接回了家。她一进门，见自己的小床上躺着一个婴儿。她望了望，对着陈婶睁开大眼睛问：“婆婆，他是谁呀!我不要他躺在我的小床上。要是尿尿了，我一晚上都睡不着。”陈婶亲昵地刮了她的小鼻子：“他是你弟弟，是我今天中午抱回来的。你是姐姐，以后都得让着点。千万不要欺负他哦!”
晨喜一听，“哦”了一声。皱着鼻子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深深的将晨喜搂入怀中，亲摸着晨喜的头发。晨喜感到很满足，但心里还是有些疑问。抬起头望了望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婆婆，是不是有了弟弟，您就不爱我了。我有个同学，她妈妈给她生了个弟弟。她说她妈妈只爱弟弟而不爱她。”
她终于被晨喜的天真逗笑：“你们这些小孩，整天在想什么哦!都是妈妈生的，怎么会不爱呢!你和弟弟都是我的孩子，婆婆都会爱的。记住哦，以后不准欺负弟弟。要像我爱你一样去爱他。”心中没有了迷惑，晨喜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又亲。“婆婆，我会更加爱你与我的弟弟。”
这句话最暖陈婶的心。就是再辛苦，也会乐在心中。捧着她的小脸，向她努努嘴欢快地说：“我已经被你亲够，还不快去逗弟弟乐乐?”她一听，从陈婶的怀中跳了下来。一边喊着“弟弟，让姐姐亲亲抱抱”，一边冲向自己的小床。陈婶一见不敢马虎。一边奔向小床，一边说：“你这孩子，我说的是以后。你怎么这么急?不要这样。弟弟还小，他可受不了呢!”
(6)
午时而来，好兆头呀!太阳虽辣点，但这个时侯的生命最强。哈哈，说不定他是一块好材料。几经磨练，废铁也会变成金刚。我正愁这孩子没有名字。叫他午来吧!第一，我是在午时得到他。第二午时的太阳虽毒，但对他也是一种磨练。唉，岁月不饶人。我将来一天会老，而生命是有限。不可能时时刻刻罩着他。希望他在我这里只是生命延续的一个跳板。以后的路，只能在这里作个起点。坑坑哇哇，没人能避免得了。不畏艰难地走出去，才能到达生命的最高境点。
哈……午来这个名字我喜欢。就这么定了，就叫他午来。陈婶控制不住自己，将他深深地抱在怀中。亲昵地逗着他说：“我的孩子，婆婆叫你午来高兴么?”那男婴望着她只顾笑。她被他逗乐了：“看来你喜欢这个名字。婆婆就叫你午来了哦?”他挥舞小臂，张开小嘴笑个不停。
“午来，我的小午来。婆婆爱死你了。”她控制不控自己，异常兴奋地叫。晨喜一见高兴得手舞脚蹈。“我的弟弟叫午来。午来，姐姐想死你了。”说完蹦向午来。她见晨喜毛脚毛手的样子，用手臂挡住晨喜。没好气说：“小孩子家不要淘气，到旁边玩去。”
经过这些，四乡八里的人都知道陈婶是个地道的好人。人们对她尊敬，有什么困难别人也喜欢帮忙。很感恩，别人需要帮忙的时候，也会劲一己之力。她口碑好，与左邻右居的关系处得十分溶洽。虽带两个孩子，让她身上的负荷更重，但在所有的爱心中看到了人间的温暖。再苦再累，心中感到的是十分的亮堂。
由于当时计划生育搞得十分严。国家是杜绝生二胎的。只要你有一个孩子，并发现有怀孕的迹象。乡卫生办会组织人将这孩子强行的打掉。当时的农村一向是重男轻女的。在没有得到男孩之前，许多人的观点是放纵生育。直到得到男孩之前。上面有政策，下面就有对策。躲得过就躲，躲不过就认栽。超生处罚很重，一般的家庭可承受不了。
生下来是男婴认罚。生下来是女婴四处丢。在当时的农村，丢女婴的现象十分普遍。可她们都是自己生的，这样丢出去心里还是十分沉痛的。自己无力，只盼为自己的孩子找个好人家。陈婶是远近出名的大好人。她虽然有生活之艰，但这些没有被一些人看到。看到的是有一颗慈善的心。自己的孩子投入她的门下，不可不被善待。由于被周围的人看好，这种让她想哭的事时时光临着她。
她被逼得咬牙切齿，曾发誓。自己再不做个铁石心肠的人，誓不为人。可心肠太软，见不得那些婴儿弱势的向她哭叫。心到了太软时，忘了曾经的誓言。又将这些弃婴深深地贴在心口，抱回了家。于是后面又有了凤舞、慕青等孩子被她认养。这下事情闹大了。养这么多活口，确实能力有限。好在她认养的孩子一些渐渐地长大，并延续了她的那颗善心。为她为社会遗留下来的负担，付起责任与担当。
她觉得累，但也看到了希望。为认领了这些孩子而感到自豪，为他们奋斗终身而感到幸福。为这事，她认为自己做得无怨无悔。至少对得起自己这几十年的人生。可时间一长，有人找上门来说是非法领养。这是国家与法律不可认同的。让她把这些孩子退给他们父母。她被逼急了。我知道他们的父母，会这样吃饱无事找事么?你认为这么容易，那我就全部交给你们。有几个被自家的父母领回去。让你也尝尝养这么多活口不容易的滋味。
来人恢溜溜地走了，她和她的孩子们继续生活在一起。随着时代的变迁，国家的各种福利与制度也逐渐的跟上来并更加健全。政府为了解决历史遗留下的弃婴问题，在镇上建立了孤儿院。一些孩子被政府领走了。她感激政府为她御下了肩上的沉重负荷。时时去看那些孩子，并对他们深深地教导。就是这些平常朴素的语言，将这些孩子们引向了慈善与进取的方向。
孩子们终于让她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大的走上高府深造或回归社会闯荡自己的人生。小的有政府及社会上的爱心人士的关照。感到很开心，心头的笑是更加的灿烂。
她老了，从中年的陈婶不自不觉地变成老年的陈婆婆。她牵挂着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也时时不忘她。晨喜、午来、凤舞、慕青等早有了自己的事业，但时时将她挂在心上。都抢着想将她接去奉养天年。可她固执。你们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我哪儿都不去，因我在这里生活惯了。他们被她的固执惹哭了。不管自己远在天涯海角，不管以后生活得多么好。陈婆婆都是他们永远都放不下的牵挂。他们远在天边，真想时时回来看她。可都有自己的事情，而时间排得满满的实在抽不了身。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他们只有拼命地打钱，希望她过得更好点来弥补他们这些儿女心中的残缺。
钱她是收到，但一分不少的全捐给了孤儿院的孩子们。有人问她这究竟是图什么?她爽朗地回答：“都是我的孩子。能帮助他们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她只希望，孩子们一天会比一天过得更好。唉，孩子们长大的长大，走的走，都不在自己身边。她感到有些失落而不习惯。在家闲着也太无聊了，有想进大都市的看法。
她来到A市，对花花绿绿的世界毫无兴趣。这里除了车多人多高楼多与进出不方便，没什么让她挂在心上的。感到无趣，有回乡下再不来城里的想法。垃圾，一桶又一桶的垃圾，让她眼放奇光。嘿嘿……这些东西也能卖钱呀!我要为我更多的孩子多挣点钱。
(7)
我早已熟悉了陈婆婆的身影，每天能看到她心里有种踏实的感觉。由于她的影响，我逐渐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天没亮就起床，对着窗口张望着小巷。看到那个背仰着天胸俯着地，拖着脏而皱的蛇皮袋的身影。会将整理好的垃圾，提在手中走出家门。
有好几天没看见她了，有好多好多的不习惯。久久地站在窗口，凝望小巷。似凝望寒冬的早晨，而出现在东方的太阳。小巷里人来车往，一直将夜色从黛墨化成晨风吹醒的那一道道更亮的光。我一直在心中念到的那道身影。似被化着无形的风，只能叹望而留下的却是一些失落。留下了一些不确定，而变得有些迷茫。
时间似牛蜗慢慢在我心口爬行啃食，不习惯而很难受。这不习惯与很难受将分分秒秒慢慢地延伸，最后变得忍无可忍。我坐不住了，于是访到她的出租屋。当我到时，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打开了门。经过一阵交流，与一些租的走访。我知道，她已离开了这座城市。要寻她比在海底捞针还要难。不认输，找一些熟人友人帮忙。可她似吹过的一阵风，想寻回实在太难。有点泄气，无奈之下只好将她变成我生命中留下的一道影子。放在记忆里，充实着生命中的一些点点滴滴。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我在看手机新闻时，被一则“陈婆婆爱心基金会为某贫困地区失学儿童捐款五百万的消息”所吸引。于是点击子菜单进了去。不看不知道，一看我心里隐隐作痛。不敢马虎，开始对这个基金会作仔细地调查。几个月过后我终于弄清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陈婆婆在几年前已经去世。在她去世后，由她的女儿俊杰集团总公司总裁晨喜。在悲痛后亲自挂帅，与她的儿女们共同成立了这个基金会。
午来在大学毕业就了参军。在南海某海军服役。由于执行深海探索任务，没来参加成立庆典。不过他将自己的积蓄全部捐献给基金会，愿陈婆婆的慈爱遍迹每个角落并永远传承下去。
凤舞考上某船舶设计学院，专攻大型船舶核心部位。基金会成立，在百忙中抽出时间赶到纪念她永远难忘的妈妈。
慕青还是高中生，他的心愿是力追猛赶大哥哥大姐姐们。是慈爱让他的生命得到延续。他要用自己的努力，做一个有用于社会和国家的人。
还有被陈婆婆送进孤儿院的，与被时时牵挂甚至捐献自己所有资金资助的孩子都到齐了。
想起陈婆婆，他们哭得很伤心。但在伤心后，变得更坚强。(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