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七）

(七)

今天是送别小霜的日子，天阴沉沉的，风呜呜地吹着，好像在为小霜哀鸣。老师们同学们，街坊邻居们都不约而同地来了。大家都哽咽着泪眼相望，但都极力控制自己，全场寂静而肃穆。

突然，人群里冲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指着石头的鼻子边哭边骂：“你个丧天良的，小霜从小跟着你这个爸没享过一天的福，天天跟个使唤丫头似的伺候你，你竟然下毒害死了她，虎毒不食子啊!你就是个混蛋王八蛋!你给我的外孙女偿命，一命抵一命!我今天跟你拼了!”说着一头撞了过来。

石头旁边的小霜奶奶不干了“哎吆喂，话可不能乱说，谁说是我儿子下毒了，警察都说了是他们夫妻打架的时候，扯坏了盛老鼠药的纸包，老鼠药撒到干面条上，他们娘仨才会中毒，纯属巧合，谁都不愿意的事儿，小霜可是我的亲孙女，是我们老石家的孩子，哪轮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了?”

“现在是她奶奶了，早干嘛去了?从一开始你就嫌弃小霜是个女孩，孩子生下来你看过她一眼吗?还因此迁怒阿冰，处处为难她，摔摔打打，指桑骂槐。孩子你抱过一天吗?还是孩子自己扶着床扶着墙学会了走路。孩子土里滚泥里爬，小棉裤尿透了沾满了泥冻得梆梆硬，把小腿咯得通红通红的。。。”老人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自己生不出儿子还有脸了?小霜受苦受罪，那还不是怨她妈妈懒嘛，整天好吃懒做就知道打麻将，不管亲闺女的死活!”“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揪着这点儿事说事儿，阿冰不也抱养了阳阳给你们石家传宗接代了!你儿子呢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养不了家糊不了口，撑不起门户，就不是个男人!”两个老太太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撕扯起来。阳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转身跑开了。

“行啦，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李大爷忍无可忍地爆发了，脖子里的青筋突突直跳。两个老太太讪讪地松开了手。老人含着泪说：“小霜这孩子可怜啊，没过上几天开心的日子，现在你们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走。这孩子放学后，经常因为爸爸妈妈不在家带着小弟弟在我那儿写作业。每次眼里都能看到活儿，帮我擦桌子，扫地，帮我拿报纸拿牛奶。。。”“是啊，这可真是一个好孩子!经常天冷的时候给我送热水，天热的时候给我送扇子。每逢看到我回家，都会跑过来给我推烤红薯的车子。”王奶奶也擦着眼泪说。“可是你们小两口不知道珍惜，眼里从来都没有这孩子。阿冰每次给阳阳买鸡蛋买牛奶。可是小霜从来就没尝过是什么味儿。她也是个正长身体的孩子呀!石头啊，孩子每次见到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天天对孩子不是打就是骂，从来没给过好脸儿。你们真的是对不住这么好的孩子呀!都说孩子是讨债鬼，父母就是还债的牛。可是难道就因为小霜就是个女孩，她就欠下你们还不清的债?从小就开始还债，可是到现在也没能暖热乎你这块石头，没能融化你这块冰啊!话反过来说，你们欠孩子的呢，只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还了，还不清喽，作孽呀!”

“小霜这孩子就跟她的名字一样，薄薄的霜--日落而生，日出而灭，就没感受过多少光明和温暖。”一直沉默的小李老师流着泪说“今天咱们就一起好好地送送这孩子，让孩子在天堂里能得到她想要的爱和温暖，天天都快快乐乐的。”

风呜呜地吹得更猛了，好像是小霜感受到了大家的关爱和思念，善解人意地抚慰着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