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虎与鱼美人（十五）
第八幕
第二场：同上。大榆树
石槽上。
石槽：(徘徊榆树前。)鱼儿要我把她回龙宫的事情告诉爷爷，担心大家见不着我俩会慌乱、生误会，可一旦走了消息，泄露了她与父王交通的秘密，龙庭不安，再毁石鼓、石棒槌，那岂不要她从此与父王断了联系?不行，不可以;大家一时悬念又怎样?时间，一时忍下，等她回来，一切亦如冰释，又有什么嘛，就这样。可是，对她又怎说?又不能欺瞒她，这倒是个难题诶。静下来想一下吧。(去榆树下，依坐。)啊——啊——怎这么困?(睡去。)
大榆树：(发出浑洪的语音。)石槽，石槽，孩子啊，憨勇睿敏的孩子，黑云压顶、厄运已经降临，醒来吧，醒来，快来拯救我们的村庄、拯救我们的亲邻;让我来帮助你吧，强劲你的体魄、振奋你的精神。
石槽：(梦境，烟雾缭绕。)诶?哪儿发出的声音?谁在说话?在哪儿?
大榆树：孩子，是我，是我呀，一个潜入你梦境的老人。
石槽：梦境?老人?你在哪儿?可以让我看见吗?
大榆树：是的，一个老人，你的乡邻。我已经活了六百多岁了，打有这村儿的时候起就住这儿啦。你不必急着见我，一会儿就知道我是谁了。
石槽：哦，好的，那我就叫您老爷爷好了。老爷爷，您有话对我说?是需要我的帮助吗?
大榆树：哦，哦，好心的孩子，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生来就是站着的，不会走路，行动就得靠人帮助，我有事情借助于你。
石槽：那爷爷快说吧，看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大榆树：孩子啊，和你一样，我们的命运是连一起的，眼下恶魔猖獗，我也该尽一分责任。孩子啊，那恶魔两番进村没讨着大的便宜，绝不会就此罢休的，村里村外，定然伺机作歹。鱼儿姑娘看得准啊，恶魔既为天煞，非五行八卦炼就的利器降服不了它，求剑已成势必;然而那厮凶顽狡猾，谁又近了它的身?近不了身、缚不住它，有剑也是一边徒生锐气，若再惊着它，反增险衅，那以后更奈何不了它了。
石槽：爷爷说得是，可是又谁能缚了它呢?
大榆树：孩子啊，要缚住恶魔，就得有胆识、有气力，变得比它还凶猛，甚至于变成它的同类。孩子啊，如果我能帮你做到这些，你宁愿一试吗?
石槽：爷爷啊，如果您有办法使我强大，我一定放胆尝试，除却此獠。
大榆树：好孩子，那你不要问问鱼儿姑娘?她会答应吗?
石槽：老爷爷，现在我知道你是谁了，想必是风儿把鱼儿和我的话儿送了你耳里，那你一定也听见鱼儿说的这句话了：我是她的太阳，她是我的月亮，我们的光芒应该映照在这片土地上。放心她，一定支持我，但不要告诉她，要她为我担心。
大榆树：石槽，好孩子啊，侠肝义胆，舍己惠人，你秉承了祖先的坚贞忠勇，冥冥之中他们也会赞誉你的。
石槽：哦，爷爷，想您一定见着我的亲人，我娘我爹，他们还好吗?
大榆树：啊，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本界的规矩，天机不宜融通，帮不上你啊;不过，看你四周，你没与他们在一起吗?
石槽：哦，老爷爷，我明白了;井边，那不是我娘在提水么?我爹，那不是在海滩晒网么?空气中，我闻到了娘的气息，还有爹身上的味道。
大榆树：好孩子，天聪的孩子啊，哦，三更了，别误了时辰，让我把强大你的秘笈说与你。孩子啊，在我身上第二根杈干、茂叶下面掩着一枚紫葫芦，百年沧桑，它汲取了天地之精、百草之蕙，润和了阴阳二气，只待灵引激活、过十二个时辰便会生出法力来;一会儿我叫萤虫儿带你去后山采灵引。灵引即为一滴奥妙玄异的甘霖，它挂在月亮角上，子时中落将下来，复分为二，一滴伏于艾叶之巅，一滴潜于桃枝之底，你滴它葫芦茎蒂之上即告妥事。法力有半个时辰的功效，用时但需咬断茎蒂、将其腹中氤氲之气吸入鼻息，即可由臆生相，时辰过后自然复归本体。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不过，孩子啊，能不用尽量不用，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切记，十二个时辰内它的功力尚且不足，不便取用，用它亦可臆化，却是只可化去、不复化还，会依山川形势化石入土。哦，时候不早了，孩儿快醒来，快醒来，照我说的做。孩儿醒来了，醒来了，我这就给你喊萤虫儿。萤虫儿，萤虫儿，集合了。
石槽：(醒来。)我怎睡这儿了?好像做了个古怪的梦，有位老爷爷——想起来啦，就是身后这株大榆树嗳，对，是它托梦给我，说要送我个紫葫芦除魔，若梦果然真实，树上一定找着葫芦。(爬树，取下葫芦。)神奇，正如梦中所说，还有剑——剑?老爷爷提醒的是，不能给魔兽察觉了，爷爷家却是不要去了。(一群萤火虫围绕过来。)萤虫儿?那时听说要萤虫儿带我采引，这一大群的，打着光明，莫不是给我带路的?看，它们朝村口去了，跟上它。(向大榆树。)榆树老爷爷，我去了，谢谢爷爷。(下。)
鱼美人上。手执灯笼。
鱼美人：都下半夜了，石哥去了哪儿?在爷爷家说话?不会这样久嘛;莫不是替人值更?(四处张望。)诶?那边蓝光闪闪，好生奇妙，哦，成群的萤虫儿，又怎回事儿?有人过来，莫不是石哥?喂，石哥，那边是石哥吗?
石槽复上。萤火虫围绕。
石槽：鱼儿，是我;妻，怎还没睡?又等我?花花睡下了?
鱼美人：嗯，睡下了。哥，这么晚，你这是?出村去了?这萤虫儿又怎回事儿?
石槽：哦，我——我——
鱼美人：哥，没去爷爷家是吗?是不是有事情怕我担心、不想给我知道?
石槽：鱼儿，没——没有。(拿出紫葫芦。)本不要与你说的，这个，你看。
鱼美人：(接过紫葫芦。)葫芦，哪儿来的?石哥，怎回事儿?
石槽：那时我与庄叔巡查回来想去爷爷家，走到这儿不觉挨着榆树睡去了，榆树爷爷托梦送我个秘笈，我照梦里所说取下这枚紫葫芦，又由萤虫儿引着采来露滴唤醒它;它腹中孕育着法力，吸进身体就可以变得强大。
鱼美人：大榆树?紫葫芦?萤虫儿?露滴?法力?一时间竟这诸多神迹?(近大榆树。)石哥，你快看，这树干上湿漉漉，好像给雨水浇过。(二人上前。)
石槽：怎回事儿?奇怪?刚才不是这样的。
鱼美人：哥，该不会是榆树爷爷流泪了吧?这个晚上的事情太过迷奇，我不由得心悸、为明天的分别忧心;啊，眼前恍惚着连绵山丘，一道一道、屏蔽了我的视线，你在雾中向我招手，我走进雾里又不见你;恐惧、郁闷、忧戚填塞了我的胸腔，我透不过气来;石哥，这儿的你是真实的吗?快抱抱我、抱抱我，快让我感觉到你，哥哥，哥哥。(石槽上前抱怀中。)，
石槽：好鱼儿，爱妻，妻，不怕，不怕啊，哥哥就在你身边，哥哥在，鱼儿什么都不怕啊。黑暗终会过去，黎明也将探出头来;你的忧郁正给我擦亮眼睛、巩固了我义无反顾的决意;永言配命，人亦有为。亦或榆树爷爷示以的是不兑的前景，是险是阻，我绝不后退半步屈。
鱼美人：啊，石哥，是我不好，一时迷蒙，散了毅志、馁了勇气。魔孽断不会一改初衷，怯懦只会招徕它的残虐、变本加厉;为生存而战，为和平而战，为梦想而战，我们必须迎刃而上、直面惨淡，果战、敢战。哥啊，我知你缱情眷义，爷爷家不去也罢，只是这儿我千万嘱咐你，在我未归之前，无论那魔兽怎样挑衅，且不要与它打斗，只管和乡亲守在村里等我回来;还有这个秘笈，断不可妄自擅用，一切但等我回来再说;爱人，不可负我，切记我的嘱托啊。
石槽：嗯，爱妻，哥一定记住你的话，等我的鱼儿回来;美鱼儿，石郎绝不负你。
鱼美人：嗯，听话的哥哥，我爱你。
石槽：妻，我爱你，我们回家吧。
鱼美人：嗯;好人儿，石郎，夫，爱人，爱你，在一起。
石槽：美鱼儿，妻，我的爱，鱼儿，爱你，在一起。
(二人下。)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