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虎与鱼美人（三）
第二场：海上。浅水区
石槽上。渔船上。
石槽：(执网。)太阳啊，人说你是一驾由马儿驾着的会发光的金车，可我却看不见那驾金车的马儿;若不是马儿驾了金车，你怎会早晨出现在东方晚上又去了西方?哦，要么就是你的光芒里藏着一对奇异的翅膀，它载着你天空中自在地驰翔。(鱼美人上，依船另一侧。)看那，那对翅膀飞起来了，你的金子已经洒向我的牧场。可是面对成群的猎物，我却只好紧执着手中的网缰，不是我对猎物多了悯情，而是金子迷惑了我的眼睛;我那美鱼儿，一个出自海里的太阳，金鳞灿灿，它的光辉映照着海宇，我的猎物也被受着它的泽光;粼粼之波，我分辨不出它是来自海里还是来自天上;尽管我鱼儿的鳞光胜你十倍，我还是担心出手不慎误伤了它的只鳞片甲，那可不似丢了猎物的事情，会使我悔恨终生、哀断衷肠。又谁知了我的心思?天上飞的我不想，地上走的我不迷，只要鱼儿在身旁。说来神奇，我怎么看鱼儿都似女孩子，也许它真就是女孩子;是鱼儿我也与它在一起，是女孩子我便娶她做妻，含口里、奉掌上;哎呀呀，这又如何可使，它会死在我过分的爱抚里。鱼儿该来了，它是不是已经来了?美鱼儿，美鱼儿，你在哪儿?让我看见你。来，摆一下羽尾，振一下羽翼，要么呵出一朵水花。美鱼儿，美鱼儿。
鱼美人：(离船舷。)憨人儿，人家就在你船儿边呢，对人家说的话，只管天呀海呀张着嘴巴对太阳倾吐嘛，幸亏躲了，不然人家的赧红怕又跑了尾巴上面去了。这般喜欢红鱼儿，干脆以后不用叫人家美鱼儿，叫红鱼儿就好;人家心扉早已向你敞开，一百次、二百次地等你扣门等你进来，你还站在门外说呀喊呀，就在欺负人家嘛;对天说，天又不是眼睛;对海说，海又不长耳朵;就算有眼睛长耳朵又管什么，帮不了你，帮不了我。哼，人家就想在你面前作态、蛮横、耍赖、使性子、撒娇;人家欣喜嘛;我的好人儿，人家是心里难过埋怨自己呢，都怪人家不好，明明知道你痴情于我，却是早没想着指点门路给你，害了你，苦了我;来，现在和你一起发现我的真谛，揭开我的谜给你天大的惊喜。天哪，我这样恬然地把自己送人了吗?快把脸儿埋去了。
石槽：我的鱼儿，我的鱼儿，总算把你盼了来了。你是躲了船儿边的吗?是怕太阳偷去你的容颜还是侧耳我的私语呢?如果是前者我会妒忌自己，如果是后者嘛，一定是上天要我传达心意给你;既然是上天的意思，我的美鱼儿，以太阳的名义，我把刚才说过的话作为誓言复述与你：天上飞的我不想，地上走的我不迷，你是鱼儿我伴你，你是女儿我娶你，今生与你在一起。
美鱼儿：好人儿，好人儿，我知，我知;快放下虚文俗礼，不去表白心迹;我降心从你，更待你揭开谜底，不然这颗心给你又什么用?来，倾下心来看我的眼睛。——(靠近船。)如果你抚摸我的尾鳍，那儿会长出秀美的腿和玲珑的脚;如果你抚摸我的腹鳍，那儿会长出优柔的膊臂和纤纤素手;如果你吻上我的唇，那你怀抱的就是你的妻;她有娇美的玉颜，兼有龙鱼的胴体，你可以叫她美人鱼，也可以叫它鱼美人。哎呀，听明白嘛?人家都卖你啦。
石槽：好鱼儿，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唇吻，好看的脸儿，金灿灿的衣。都说你是灵鱼儿，在我眼里你就是天使、天下最美的女孩子。哦，今天你的举止有点失措，看着和往常不一，脸儿也泛着红韵;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话说，因为我不懂你的言语才用灵光的眼睛替代翘闭的嘴巴吗?好，那就让我从眼睛里发现你的秘密。亲亲的鱼儿，两汪澈清的眼润，这儿是海的源头?晶莹的眸子，这儿是白昼星宿栖身的地方? 美鱼儿，这却是我说的你所不知的你的秘密呢。我在你眼里，你在我眼里，涓涓情脉，你在讲述一个女孩儿的故事，你在恋爱，你爱上了一个人儿;心是眼睛，眼睛是心，你期待着那颗心的呼应，要它予你山一样的爱，海一样的情，宝贝儿鱼儿，我猜对了吗?哦，看你的表情，好像还差着那么一点点，不过现在我越来越确信你就是一个女孩子;美鱼儿，快告诉我，你是女孩子吗?你在点头?哦，这才是你想说的、要我发现的秘密?是要我来帮你?啊，你又在点头。可是你不会说我的话，我也不懂你的言语，怎么办呢?鱼儿别急，让我来想。——(旁白。)林间异种的鸟儿和睦杂居;羊儿和马儿相约一块草地上吃草;刚认识的小孩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跑呀跑呀跑成好伙伴;万物有共识的信息，与之相悉便懂它的语言;嗯，有办法了，要懂鱼儿的话儿就得变成一条鱼。——美鱼儿，鱼儿，我想下海和你一起玩耍，乐意不?别担心我被拉下，一定追上你;你跑哪里我追哪里。哦，如果听懂我的话就散个欢啊。
鱼美人：天哪，颖慧的人儿，快来水里，快来水里;啊，再看一眼眼前的鱼儿，稍瞬它便是人儿了，你梦魅的妻;咳，倒底变红鱼儿了，不关那些，快把水花打起。(打水。)
石槽：啊，我的鱼儿，美鱼儿，果然灵犀，能听懂我的话嗳，这，这怎么会?太神奇了。看她撒娇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女孩子嘛。我的鱼儿，我的女孩子，我的鱼儿宝贝儿，总算找到你。——(旁白。)我没猜错，鱼儿就是个女孩子，一定因为什么。先不管那么多，它在等我，下水去。
鱼美人：好人儿，好人儿，快快到我身边来;这里的水儿也柔柔，这里的澜儿也绵绵;我的身体交由你，我的花儿给你采;钥匙就在你手上，切莫让我空释怀。
石槽：诶?浪怎么突然大起来?鱼儿，鱼儿，稍等一下，别着急，待我抛锚稳了船，等我会儿。(低头下锚，稍退。)
黑鱼精、黄鱼精，一鱼兵一虾上。
鱼美人：黑将军、黄将军，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黑鱼精：小姐，小姐，可找着你了。宫里有事儿，大王差我等接小姐回去，请小姐速速跟咱走。
鱼美人：宫里出了什么事儿?
黄鱼精：小姐啊，这一两句话的怕是说不明白，大王急着见你，再耽误就危险了，快跟俺走吧。
鱼美人：鼓风作浪，兴师动众，黑压压带这么多兵将来，动粗怎的?吓人怎的?快把兵将退了去。
黑鱼精:小姐啊，别难为咱家，你不回去咱交不了差，大王怪罪下来咱也消受不起;再说了，咱也得保护你不是，你不走咱不敢退兵。
鱼美人：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哎呀呀。——(旁白。)天不作美，强来必生事端，唉，只好先随它回去，再寻机会。——那好，且把兵退了，风浪息了，我跟你们回去。(向石槽。)好人儿，对不起，宫里有急事儿，父王催着回去，暂且告辞，来日见你说清楚。好人儿，好自为之，莫担心鱼儿。(鱼美人等下。)
石槽：(低头下锚。)鱼儿，鱼儿，别着急，待我把绳儿放下去，就到底了，就到底了。诶?好深的水啊，绳儿已经放尽，锚儿却不见底;干脆把锚儿收起，由着船儿漂去。——(低头收锚。)鱼儿，鱼儿，别着急，别着急，锚绳儿不够长，我在收锚儿呢，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就来了，就来了;你在哪儿?我来了，来了。——(抬头。)诶?鱼儿呢?怎么这么静?出了什么事情?我的鱼儿去了哪里?(喊。)鱼儿，鱼儿。(下。)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