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只苍蝇（17）

狗鹿的喜事是全村人给办的，贴红字的贴红字，放鞭炮的放鞭炮，买菜的买菜，借东西的借东西……男女老少忙得不亦乐乎。虽说没什么大的喜面，但大伙高兴、舒坦，就好象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事情似的，那么不约而同，那么积极主动，那么快乐惬意。

希奇总是随着时间变得平缓平淡，但村人的热情直爽真诚依然不减。

人们还在运动的余味中沉溺，思想还在固执僵化；骨子里一直还摆脱不了那一亩三分地。农民为啥叫农民，那就是天天跟农业打交道。不种田就没法生活，谁的庄稼好那就是能人，风光呢。

改革开放刚兴起，人们还没品出味，那知道什么市场经济。农闲了没事，就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坐在一起趴在一起围在一起，侃天侃地，玩扑克，推牌九……像狗鹿这样外出的人还很少，也没人想到外出打什么工。农民嘛，就应该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狗鹿确实没什么亲戚，有两家也是拐了好多道弯；说亲就亲，说不亲见个面也不说句话。爹和那俩同父异母的哥哥被整死了，娘被气死了，妹妹呢，也被活活糟碾死了。还能有谁呢？

这家是伤心地，不进或许好点，一进来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不住地在眼前晃。生，又能怎的；死，又能咋的。不过，这么多年活过来，是神经痴呆救了他。要不，早死了。可自从脑子出问题，还真没清醒过，时间久了，记忆就淡了，什么恨啊怨啊就少了许多。往事不能想，前事不能忆。那浑身的颤栗，那满脑的针扎，生不如死掉的好。

一个人想，恨就越深；一个人思，仇就越大。现在，这一向冷清的房屋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就多了活力、力气、希望、盼头。生活从一个人变糟，又从一个人变好。生活，真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2014-10-17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