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三）

父亲奔跑在山坡上，汗水浸湿了衣服，边擦汗边骂：“这些个蠢羊，你们在跑，不听话，我把你们全炖了。”说完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还在嘀咕着。

丫头和母亲在地里看着父亲狼狈的样子，笑着说：“爸，是不是很悠闲。”母亲说：“你好好在那休息吧，让丫头去放羊。”

父亲瘫软的说：“看丫头放那么轻松，我觉得太难了，还是地里的活轻松。”丫头打了一个口哨，四分五裂的羊听见哨声快速的跑过来聚集在一起，丫头对父亲说：“爸，我去西面放一会，您光吼喊它们，还没吃饱。”

父亲摆摆手说：“早点回来，别太晚了。”

“知道了，爸，等羊吃饱了就回来。”

母亲走到父亲身边坐下，打开水壶递过去，父亲接过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说：

“我真不知道丫头用的什么办法让羊这么听话，一声口哨就像是圣旨下令。我算是服了，放羊也不是件容易事。”

母亲看着丫头远去的身影对父亲说：“刘茂说的事你怎么回复他。”

父亲擦了一把脸说：“丫头现在还太小，要是答应了，这和旧社会童养媳有什么区别，还是等几年再说吧。”

“那你什么时候过去说。”

“现在地里也开始忙了，等忙完了过去。”

刘茂家里坐了一屋子人，在商讨丫头和二娃的事，刘大看着弟弟刘茂说：“现在这事，你和老徐商量到什么程度了，是点头还是没点头。”

“还没有点头，我觉得他有那意向。”刘茂抽了一口烟说。

“要是这样就行。”刘二说了一句。

“我说三哥，那丫头也太扭了，将来能管了吗？”刘茂大妹刘娟说。

二妹刘姝也插嘴说：“我怕那妮子不好对付，你看二娃乖得到时候不知道怎么受气的。”

每个人都说了各自的看法，刘茂站起身，说：“咱刘家在这个村子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定门亲事是迟早的事，既然选定了，就不会更改，老徐会答应的。”

刘茂接着说：“今天就到这，哥妹都留在这吃晚饭，好长时间没聚过了。”

丫头赶着羊回到家里，母亲忙着做饭，丫头走到跟前问：“妈，爸呢！”

“你二姨和小姨来了，你进去陪说说话。”

“嗯，”走进屋里。父亲看到丫头进来说：“来，丫头，你大姨，小姨想你了，专程来看你。”

丫头撅起嘴说：“她俩想我，躲都躲不必呢，哪有那心来看我。”

“这丫头嘴越来越厉害了，大了怎么办呀？”大姨说。

“丫头，来小姨这，小姨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零食。”

丫头看了一眼说：“爸，明天上课，还有作业没写完，我写作业去了。”

父亲看着丫头也没办法，孩子这性格，他也左右不了，俩姨对她不好，丫头也不待见。她俩再怎么缓和也不济于是。

父亲说：“那你去吧。”

丫头出了屋，大姨叹息一声，说：“还是我姐妹俩当初不应该说那话，以为她小不会记得，是我们的错。”

“一句话，闹成现在这样，哎！”小姨叹息说。

父亲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说：“你们当初说的那句话，已经扎根在丫头心里了，这一生都跟随她了。”

母亲端着饭菜进来放在桌子上，看着父亲说：“什么都没有，你到喝上了。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都。”

大姨看了看二姨说：“丫头还在记恨我俩，我心里不是滋味。”

母亲坐下来拿起筷子一一递过去，说：“丫头现在小，等大了就没事了，你俩也别记在心上。”

“丫头，饭做好了，过来吃饭，”父亲喊了一嗓子。

丫头走到桌前坐下，看着大姨，小姨，父亲，母亲，说：“丫头不应该来到这世上，是我咒死了哥哥。”

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丫头的脸上，父亲骂道：“滚，滚一边去。”

丫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她的目光充满了仇恨，从地上站起来，走出屋子。

母亲说：“你也下的去手，孩子这么小，打坏了怎么办？”随后跑了出去。大姨小姨使了眼色，站起来往外走。

丫头回到屋，在母亲的陪护流着眼泪入睡。浮肿的脸让泪水浸湿，母亲抚摸着她的头，心酸涌上心头，在夜空里抽动着哽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