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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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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18年前,除夕前奶奶给我做了一件连体棉裤,让我过年回老家穿不至于挨冻。以现在的审美眼光来看,那是土到没边的,里面的棉花压得结结实实,外面是绿色的老粗布缝合起来的,穿上它,别人远远望见你,可能感觉是一个行走的像素块;机动性也比较差,厚重的棉裤箍得全身发紧,步子根本迈不开,只能像竞走运动员那样小步奔走,想上厕所,有点尿意你就得提早准备——因为走到厕所的时候,也就憋得差不多了,外加捂得严实,解开棉裤方便都要废好大劲。可要说保暖性,什么纯羽绒、纯鹅绒那都是弟弟了,数九寒天,出去稍微一活动,额头就开始冒烟,领口上的扣子就得解开一两个,白天折腾一天,晚上回去脱衣服睡觉,里面的秋衣秋裤都被汗水打得精湿,自然也少不了父母一阵数落。

过年小感

现在,衣服都是自己买,追求时髦多一点,实用性反而不再那么重要了。又挨了这么多年冻,也没再穿过比那时候再暖和的衣服了。

(二)还是那一年,大年初一,我还没睡醒,朦朦胧胧就开始听见外面的鞭炮声,不一会儿,村里的人就开始挨家挨户拜年了。爸妈此时早已出去拜年,爷爷奶奶则留在家里招呼来拜年的客人,我刚掀起被子一角,随即合上——实在是太冷了(尤其是记忆中的冬天,感觉非常难熬)。

起来的时候,爷爷已经把贡品仔仔细细摆在族谱前,我隐约记得我们家的老祖宗是从山西洪洞迁徙过来的,在族谱树的最顶端,而后便是向下分支“李二世”“李三世”……以此类推。我已然忘记到我这辈是第几世了,只记得自己的辈分是“富”字辈。待我羽化登仙那一天,族谱上得在我姓名中间加个“富”。

(三)男女老少越来越多,一茬接一茬地往家里来拜年,大都是三五成群,进门照着主家拱手“给恁拜年啦”,爷爷奶奶忙不迭答应“好、好”,问候过主家后,都会在族谱前磕仨头,祭拜先祖,也不知这种约定俗成的礼数流传了多久。

拜年的人越来越多,队伍也越来越壮大,以至于先到主家的人被后来的人堵在屋里,即便如此,人们也都争相拜年,男人们耳朵里夹满了烟,女人的兜里手里全是瓜子花生和糖果,这些都是迎来送往的主家给的,是新年的喜气,不能不接。队伍里碰上几个小机灵鬼,还会不停地在队伍里蹿腾,像是一条鲶鱼似的,见缝插针,就为了多讨点糖吃。屋里抽烟的客人越来越多,昏暗的白炽灯被烟雾包裹住,变得忽明忽暗,我闷得有些透不过气,瞅了个空当也加入了街上拜年的队伍里。

(四)最尴尬的是莫过于,别人认识你,你不认识别人,去拜年的时候不知该如何称呼主家,往往会陷入一种尴尬的局面,好在拜年的人很多,一茬压过一茬,这种尴尬也被喜庆的气氛冲散了。当然了,也有不认识我的,于是会问“你是谁家小孩呀”,腼腆的我不好意思回答,拜年队伍里热心的长辈会替我回答“李保芹家的孙子”。男的稍微上了年纪的,表现都略粗犷,吐着烟圈,冲我粗着嗓子说“爷们,晚上叫你爹家来喝酒啊”;女的就温柔许多,用手搓搓我的脸蛋,摸摸我脑袋,都说女人如水,可摸我脸的手都比较粗糙,摩挲一阵我的脸都有点疼,想来这就是农村女性的真实写照,许是平日里操持家务,农忙也要下地干活,手才会如此粗糙。致敬。

(五)因为新农村建设,之前村落平房都已经拆掉了,大家都住进了安置楼房,与其说是村,倒不如说是社区。之前拜年的队伍还有,但是大不如以前了,更多的年轻人都选择外出务工、定居,过年本就鲜少回来,又赶上疫情防控,懒得再折腾了。今年没让放炮,街道上也冷冷清清,回想以前拜年的场景,一年在外的人们不管经历了什么,只要回家,脸上就四个字——衣锦还乡,现在也就几个邻居互道拜年祝词,寥寥收场。当然了,时代变迁使然,不必太过留恋,总归是时代进步,可以怀念,但不必执拗。

爸爸带我串了好几家长辈,有些已然不记得我了,我也不知怎么称呼他们,还须爸爸作个介绍。走到某位姨爷爷家的时候,得知我现今已参加工作,十分欣喜,嘴里兀自囔囔道“恁爹恁娘算是熬出来了”,蓦地,我真是百感交集,不知不觉我已快至而立了。

拜完年,中午回家,倒酒,敬了爸妈一杯,倒头睡去,一套流程行云流水,这个年也就这么过去了。还是要多嘴添那么句:一年又一年,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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