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居杂记-在卡拉OK厅
濛濛细雨下了一天。天色已暗。华灯初上。路上除了急驶而过的汽车外，很少有人走过。
阿芬坐在吧台里，嗑着瓜子。凭她的经验，像今天这样的天气，生意不会好。
突然，一道强烈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站起身，向门外望去。一辆草绿色的吉普车“嘎吱”一声，停在门前。
车上跳下五六个结实的男人。他们在雨中挥舞着手，边嚷边笑着朝OK厅走来。因为隔着玻璃门，阿芬听不清他们说着什么。
门猛地打开。阿芬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男人们面红耳赤，歪七歪八地进来了。
“快给我们开个包厢。”一进门，就有一个男人嚷道。
阿芬连忙迎上前，笑道，“大哥，你们有几位？”
“你看我们有几位？”
“这么多人，开个大包厢吧？”
“行。”
阿芬把一帮人领进了豪华包厢。
等他们坐定后，阿芬跑到吧台，吩咐服务生把水果、小吃送到豪华包厢去。然后，她又回到那里，挨着四十开外的大个子男人坐下。
“有没有小姐？”
“有。不知大哥喜欢哪种类型，丰满的还是苗条的？”
阿芬滚圆的乳房贴在大个子男人的胳膊上。大个子男人色迷迷地看着她。
“像你这样，胸部大大的，会喝酒的，多叫几个来。”
“你们一人一个吧？”
“一人二个。”
旁边几个男的“哈哈”大笑，“对，每人要二个。今晚我们做皇帝了。”
阿芬便起身去吧台为他们安排小姐。她还没走出门，大个子男的把她叫住了。
“这个包厢送几箱啤酒？”
“送二箱。”
“把二箱啤酒赶紧拿来。”
“好，好。”
因为下雨，今天来的小姐不多。阿芬挑了几个还算有点姿色的，领到豪华包厢。十几个小姐排成一排，站在男人们面前。
那帮人已把二箱啤酒打开，喝上了。
阿芬又挨到大个子男人的身边，问道，“大哥，先把小姐挑好吧？”
“你先把我的兄弟们安排好。”
阿芬对其他客人说，“各位大哥，这几位小姐都很温柔，会喝酒，包你们满意。”
几个男的嚷道，“先给我们大哥安排好。”
大个子男人不挑，其他人也不挑。
“大哥，还是你先吧，”阿芬陪着笑脸，指着前面的二个小姐，说，“第三个和第五个年纪轻，刚到这里。你看行不？”
“好，就这俩。”
大个子男人选定后，其余人纷纷为自己选了小姐。
把他们安排停当，阿芬松了口气。
“把音响调好点，”大个子男人说，“点些好听的歌。”
有个年纪稍轻的，拿起话筒，“哗啦哗啦”唱开了。
“你们玩着，我等会儿来敬酒。”阿芬对大个子男人说。
大个子男人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去了。
阿芬回到吧台，嗑着瓜子。今天开出的包厢不多，加上刚才来的那帮人，一共才开出四个。这么晚了，基本上不会有人来这里唱歌了。不过，豪华包厢里的，花费应该不会少。
这时，在豪华包厢里陪大个子男人的一个小姐哭丧着脸，跑了出来。
阿芬板着脸，问道，“怎么不去陪客人？”
“他们嫌我歌唱得不好，就灌我酒。”
“你是要陪客人喝酒的。”
“我是喝了。可是，他们轮番地一瓶一瓶地灌我。我受不了。我不坐他们的台了。”
小姐捂着脸，跑进了小姐房。
阿芬只得去豪华包厢，向他们陪笑脸说好话。
“陪我的小姐呢？”大个子男人劈头就问。
“真的不好意思，今晚她家里有点事，回去了。”
“再叫一个来。”
阿芬为难地说，“这么晚了，小姐都回去了。”
“你什么意思？”大个子男人的脸色非常难看。
阿芬端起酒杯，说道，“大哥，我去打电话，叫个漂亮的来陪你。来，我先敬你一杯。”
“把人叫来了再来敬我。”
阿芬讨了个没趣。
阿芬手头上有几个讨人喜欢的小姐的手机号码。她逐一给她们打手机。不巧的是，那几个小姐，不是关机，就是已经坐了台。有一个说她和老乡一起喝酒，不能过来。
“别喝了，上这儿上班吧。”
“阿姐，我今天真的走不开。”说完，那个小姐就把手机挂了。
服务生过来，对阿芬轻轻地说，“豪华包厢的客人问你有没有叫到小姐。那人火气不小。”
“这么晚了，让我上哪儿去找小姐。”
“胡乱地找个来陪他得了。”
“他要漂亮的，不好看的他还不要。”
“那你去跟他说说。”
阿芬随着服务生走进豪华包厢。
“小姐叫到了没有？”大个子男人睁着红红的眼睛，吼道。
“今天真的没小姐了。大哥，就让这个小姐一人陪你吧。”
“你小看我们？”大个子男人拍拍他的口袋，说，“老子有的是钱。快把小姐叫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其他几个男人的双手各搂着一个小姐，他们齐声嚷道，“快给我们大哥安排好。”
阿芬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满脸堆笑地说道，“大哥，你到这里来图的是开心，千万不要上火。来，小妹敬你一杯。
大个子男人劈手把阿芬的手打开，“谁希罕你敬酒！”
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碎了。
“啊哟。”大个子男人打在阿芬的手腕上，阿芬疼得叫了起来。
服务生上来，对大个子男人说，“大哥，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啊。”
“啪”的一下，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了服务生的脸上。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你不要打人啊！”看到服务生捂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阿芬来气了。
“打人？老子还想把这里砸了。”
“对，砸了它。”
说着，有个人站起来，拿起一只啤酒空瓶，狠狠地砸在玻璃台面上。玻璃碎了。
“你们不要砸东西！”
“砸掉它！”
大个子男人一声喊，那帮人都拿起啤酒空瓶砸玻璃台，还有人把一只啤酒空瓶砸向电子显示屏。
小姐们“哇”的一声，都跑到门外了。
阿芬吓得跑了出来。她慌里慌张地拨通了派出所王所长的电话。
“有人砸场子，你快来呀。”
一会儿功夫，来了二辆警车。下来了七八个警察。
王所长一进门，劈头就问，“人还在吗？”
“在里面。”
王所长带着警察冲进了豪华包厢。
那帮人在包厢里，像庆祝胜利似地抽烟，碰杯，喝酒，叫喊着。
“不许动。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几个男人醉醺醺地看着闯进来的警察，脸上现出麻木的笑容。大个子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到王所长面前，斜视着他，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到派出所去一趟。”
“你说什么？”大个子男人满口酒气，轻蔑地看着王所长，“让我们跟你去派出所？”
王所长被激怒了，冲上前抓住大个子男人的衣领。
突然，一个男人冲过来，扬手给了王所长一个大嘴巴。
王所长一个趑趄，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几个警察欲上来把这帮人制伏。
“老子就要上前线了，你们想把老子带到派出所去？你们吃了豹子胆？”
王所长一听，连忙用手拦住了警察。他知道，最近，有部队在这里搞演习。这帮人莫非是军人？
阿芬匆匆忙忙地进来，对王所长说，“外面来了好多当兵的。”
大个子男人把手搭在他身旁的男人肩上，说，“不玩了。我们走！”
王所长眼睁睁地看着五六个人勾肩搭背，大摇大摆地走出豪华包厢。
2012-3于宁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