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文章 > 短篇小说 > 希兰(一)

希兰(一)

推荐人:农大矮个子 来源: 阅读: 4.8K 次

人们常说中国最好做的生意就是餐饮,因为这是一个对食物情有独钟的国度。在创业浪潮的背景下,我听从家里人的劝导,在中国中部城市湖南长沙开了一间石锅鱼店。营业五年以来,生意勉强维持,不好也不坏。当时我的店里招了2名服务员和2名厨师,而我个人呢,则专门负责收银。在做生意这块,我本人没什么天赋,但却喜欢跟形形色色的人交朋友,倾听他们身边的故事。他们是单身的年轻人、小公司职员、商超里的服务员、实习医生、以及兼职派单员等等。今年上半年的时候,我就遇到了这么一件奇事,它跟饮食无关,却牵扯到另一个更宏大命题。我向来也是个文艺爱好者,现在就把我所听到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这只是个例,并不妨碍整个社会运转,姑且把它看做是一次有趣的探险。

希兰(一)

2017年开春的时候,南方的天气异常暖和,几乎每天都是艳阳高照。那天正是周六,当时红星广场正在举办促销活动,有个全球知名的化妆品公司在广场中央弄了个人体彩绘表演,这一下子就吸引了众多游客驻足观赏。这次表演离我餐馆不远,大概也就百来米的距离。等到表演结束,人群散去之后,一个中等个子背着旅行包的姑娘站在餐馆玻璃门前。当时我在街上树了一块招聘兼职服务员的启事,因为店里的一个女工乡下亲人过世,我给她批了5天假期。

姑娘透过玻璃往店内扫视了一圈,然后推门进来。她径直走到前台,就站在我的跟前。这是个皮肤黝黑但长相精致的姑娘。

“你这里还招兼职吗?”她开口问我。

我回答是。

然后姑娘又问了一些事,例如是否能在餐馆内过夜,她自带了睡袋和防潮垫。我告诉她可以睡在二楼的小隔房里,但在此期间,我必须回收她的身份证以做抵押,她对此并无异议。我请她到餐桌上详聊,顺便打听她的背景,我可不希望招来一个不明身份的罪犯。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希兰”

“是真名吗?”

“不,这是我流浪时给自己取的花名,在外流浪的背包客都喜欢用花名来互相称呼对方”

姑娘态度诚恳,对我和盘托出毫无保留。原来她是一个流浪者,一个长年累月在外漂泊的背包客。这是我头一次接触这类人,以往也只是在电视和新闻上见过。我对希兰讲了些夸赞的话,因为一个单身女人四处流浪是需要极大的勇气。

我简单盘问了一些事情,希兰也都如实做了回答。不过为了考验她的服务意识,我最后给她出了个假设命题:我问要是在店客户觉得不满意时该怎么办?“那就当面问他不满意的地方,然后改进”希兰很直爽的回答我。老实说这个答案并非我想要的,但她却比大多数人要乐观的多。以往我请来的都是些没多少文化的乡下丫头,我可不是瞧不起她们,而是当她们在遭遇此类情况时,通常只会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不管是否自己有错,都只会一个劲的赔礼道歉。我觉得这个姑娘挺有趣,就答应招她入职。

我们谈妥了契约。希兰在我的餐厅做临时短工,为期5天,每天工作10个小时,报酬是120元/天,同时我给她提供一日三餐和住宿之地。我带她绕着餐馆走了一圈,简单介绍了工作环境。在路过两个大圆桌时,她忽然停下来问我,

“今晚开始我就在这儿过夜,你看行吗?”

“随你”

餐馆早上9点开门,晚上9点关门,不提供早餐夜宵,只卖中餐和晚餐,此时间以外都属于员工自由活动,他人无权干涉。我们讲清规则之后,姑娘就安心住了下来。

希兰并没有让我看走眼,她勤奋努力、工作踏实,与人为善,这比一般的兼职姑娘聪明多了。而且就在她工作的那5天里,整个餐馆的气氛都活跃不少,我遇到的几乎每位老顾客都在夸赞她,都想要通过我私下里打听她的状况。

等我们合约结束的时候,我希望希兰多留几天,但她却告诉我缘分到了,是该分别的时候。我没有勉强,但还是多问了一句她接下来的打算,因为在我看来流浪者总是神神秘秘,他们从哪来到哪去,每天吃什么睡在哪里,这些东西总让人好奇想一探究竟。但希兰仿佛并不打算要告诉我这些,她搪塞给我一些理由,然后拿着她应得的那份报酬就离开了。

偶尔空闲时候我还在回想这个姑娘,她现在会在哪里落脚,是在餐馆打工还是露宿街头,但我猜希兰终归是有办法的。

半个月后,我几乎快要把这事给淡忘了。一天黄昏时分,餐馆生意正好,我忙着招待收银,此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小伙,约莫二十八九的年纪,但他穿着破旧,蓬头垢面,精神萎靡,全身上下没一处干净地方。他一走进店里,服务员就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多备了个心眼,心想要是他胆敢在这里耍无赖,就等着去见警察吧。我往墙壁上挂着的社区警察电话忘了一眼,偷偷记下了那串长数字。

小伙子把餐馆里里外外扫视了一遍,踉踉跄跄的朝前台走来。

“吃饭吗?”在没弄明白对方来意之前,我还算客气的同他问候。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迟疑了一会,之后才吞吞吐吐的同我说,

“您好”他用了尊称,显得很是客气,同时话里还带着歉意,“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人,一个叫做希兰的姑娘,她不久前应该在您的店里短暂待过”

很少有人在下馆子时这样称呼老板,我开始注意这个年轻人了。

“她在这里待过5天,做兼职服务员”

我把实情告诉了他。

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就像饱受饥饿的难民突然间领到食物和饮用水一样。

“那她告诉您接下来去哪了吗?”

我摇头回答他并没有。

他垂下头,仿佛很失落,独自在喃喃自语,

“也对,别说您了,就连我她也从不透露去向。她总是想到哪去哪,没人知道她心里真正都装些什么”

我说了些安慰他的话,并请他在店里吃顿便饭,因为他认识希兰,那我就把他当成是朋友的朋友。他接受了我的提议,要了一份西红柿炒蛋,我猜他是外地人,他告诉我祖籍江苏。我跟厨房打了招呼,要他们多放点糖,年轻人随口说了谢谢。

我安排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之后去接待其他客人。餐馆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直到8点以后才安静下来。年轻人一直没离开餐馆,他望着外面的行人发呆,等到店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我走过去同他攀谈起来。

我问他跟希兰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到餐馆来找她。他神情紧张的望着我,满脸严肃。沉默一阵以后,他忽然说:

“差不多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也就是在这样一个晚上,我爱上了这个四处流浪的姑娘”

我调整姿势,做好了听他讲故事的准备。

他接着往下说,

“您是个好心人,流浪者都喜欢跟您这样的人交上朋友。既然您过去帮过希兰,也请我吃过晚饭,那我就没必要对你隐瞒了。我想您肯定也对这个迷人的姑娘有过好奇,想着打听她那烈女般的传奇冒险生涯。她渴望自由、不受约束,就像未接受文明开化的封建清朝人。可她又是聪明、独立、充满个性的现代女性。这可真是矛盾。要是您愿意的话,我可以跟您说说希兰的故事,我想这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

我做了个随意的手势,既然他想说那我就洗耳恭听。以下就是这个年轻人跟我所描述的他的遭遇。

我的老家原本在江苏省宿迁市,我在江南水乡长大,后来在南京念的大学,毕业后也一直待在那座城市。我在一家发展良好的软件公司上班,负责产品研发这块。也许现在你看不出我是干哪行的,但在以前我绝对是个保守念旧的传统男子。我奉守憨厚淳朴的人生信条,兢兢业业工作,踏踏实实做人,诚实本分、遵纪守法。总之,跟你所见的千千万万普通人别无两样。

2016年3月份,我所在的部门都在连夜加班赶制项目,等到4月中旬,任务总算是拿下来了。老板为了给我们奖励,给所有人批了5天假期。可这样一来却让我犯愁了,因为我是个十足的宅男。平日里除了工作外,几乎没有别的嗜好。我不喜欢出门,不太爱跟陌生人交朋友,虽然我年岁也不少了,但至今没接触过男女之情。对于女人我有过冲动,但始终没想好要跟哪种姑娘共度余生。我身边的女人大多平淡无奇、单调乏味,她们通常拥有贤妻良母的品性,跟她们结婚我愿意,但爱上她们就太难了。或许我这么说会使得你糊涂,但是很快,你就能明白我接下来的疯狂举措了。

假期的第二天晚上,我就快要憋不住了。那时我真希望领导把我召回去,让我加班,让我参与一些其他项目,总之能让我忙起来就好,因为我这样一直闲下去是肯定会得抑郁症的。

我把处境告诉了同事,他们却取笑我生来就是个劳碌命。某天晚上,一个同事给了我建议,他要我出去旅游,去外面放松休息。反正我别无选择,就听从了他的提议。不过我不愿意出省,也不想去太远的地方,再三比较后,我决定去周庄看看,也就是那个被称为东方威尼斯的地方,明朝首富沈万三的故乡。南京离周庄只有135公里,车程大概2个小时,第二天清早,我就搭车去了周庄。

去过外地旅游的人都有这种感受,那就是中国游客在参观景区的时候,总是成群结队、蜂拥而至,不管是否旅游旺季,只要稍微知名的地方,那儿便总是人满为患。在周庄,你随处可见戴着红帽子的旅游团队,他们规模庞大,成员众多,往往是几十个人一起,叽叽喳喳、指着指那。他们跟在导游后面,像洪水般涌进古镇的大街小巷,挤满了各个重要景点。但凡有可观之处,都是这些红帽子身影。

我被庞大的人群挤到了边缘地带,像个散兵游勇四处闲逛。我只要一见到高举旗子的队伍,就尽量避而远之,选择往人口稀少的地方去寻找新发现。

就这样,在一次躲避“红帽子”军团的时候,我拐进了眼前的巷子。这条巷子很长,地上是被太阳晒干的裸露泥巴,两边则是青砖灰瓦马头墙。大概沿巷子前行十几米后,耳后已听不到人群的吵闹声音。等完全走出巷子后,眼前既是一大片空阔土地。

那儿的环境并没有多少可供描述的,无非是当地农民用来种植蔬菜的果园。但在一块断裂的围墙旁边,坐着一位姑娘。她面前搭着画板,手头挥着画笔,侧脸面对着我,正以远处的古老建筑为背景作画。

姑娘全神贯注在画中,显然没察觉我的到来,或者说她心无旁骛,无暇抬头去跟一个陌生人打招呼。她大概离我十步距离,穿着连体碎花长裙,头戴白沿边帽,长发披散落在胸前。至于她的脸蛋,是中等偏上的模样,不过当她沉浸在画中时,却是个颇有气质的仙女。

我在原地站了三分钟,也没见姑娘搭理我。之后我自感无趣,于是便原路退了回去。

去过周庄的人都知道,那儿就是个建在水面上的人类文明。各种水路贯穿小镇,横七竖八,像个复杂的蜘蛛网。环绕在这些河水两旁的是明清和民国时期的建筑,青砖长廊、徽式古宅、窄石拱桥以及通向水里的台阶。我重新混在拥挤的人群里,跟着大部队走动往西,差不多两个小时后,我就把这个地方给摸熟了。

时间到了下午,旅行团陆续退出周庄,剩下的都是些稀稀拉拉游客。我打算还待一会就离开。我在镇上的某条古街走着,两边尽是些古董店、特产店以及烤猪蹄店,每当有游客驻足观望时,这些店家就像盯上猎物的狮子般两眼放光。

当我拐进某条人烟稀少的街道时,忽然听到一阵争吵,声音从一个古董店内传出来。我走过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姑娘正相对而立,旁边是摔碎在地的七零八落陶瓷残骸。我认出来这个姑娘就是几小时前那个绘画仙女。

我站在门口仔细听了几分钟,从对方的争辩中大概听懂了缘由,案件很清楚,是这个姑娘在店内行走时,不小心打翻了放在台面上的瓷器,但显然姑娘不愿承认,希望用监控来判定责任。可店家宣称监控坏了,但打翻陶瓷却是他亲眼所见。事情就僵在了这里。

没有第三者可以作证,两人互不让步。闻讯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很快这儿就挤满了黑压压的脑袋。我想要不了多久姑娘就会哑口无言,因为已经有好几个人开始倾向于帮老板说话。

就在此时,我忽然抬腿迈进店内,走到老板跟前同他交谈,希望能妥善处理此事。对方惊讶的打量我一眼后,开口要价800元损失费,我不同意,并表示最多出500。然后我听见他说了些吃亏、算了之类的嗦话后,最终勉强答应和解。我迅速支付了这笔费用,然后就冲出了店铺。出门之后,我都能感觉到心脏在强有力的跳动。

整件事就发生在一刹那里,我至今都没弄明白,当时究竟是谁给我下了命令,让我鬼使神差的做出这些举措,现在想来或许是出于羞愧、胆怯、甚至爱慕,总之那是我干的第一件糊涂事。

我一口气跑到两个街口以外,在一个孤零零的商铺前坐下。突然间我听到一个声音:

“原来你在这儿”

我抬起头,画画的姑娘就在跟前。

“你帮了我,可是为什么要跑呢”姑娘好奇的望着我,“不过那个摔碎的瓷器根本不值500块,要不是已成定局,我顶多肯支付100块”

我不知如何回答,就呆呆看着她笑。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我的朋友”姑娘很高兴的这样宣布。

就这样我成了她的朋友。老实说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很多细节都记不住了。之后我们并肩散步,走了好几条街道,姑娘开口同我说话,她告诉我她叫希兰,一个居无定所的流浪者。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流浪这个词,而且从一个姑娘口中说出。我觉得好奇,于是希兰又跟我说了很多有关旅行和冒险的故事。

太阳快落山了,我得赶最晚的公车回去昆山,那时我约好了在朋友家里过夜。我问希兰今晚住哪,她用手随便指了一处地方,然后开玩笑的说,要么在青年旅社要么在公共服务大厅。当时我还不明白此话的意思,而她也并不打算跟我往下解析。

分别时希兰问我明天在哪,我告诉她应该还在昆山。

“那好,明晚我来找你”她说。

我点头说好。车子开动后, 我躺在座位上心想,这大概就像是某种交易,我帮了她,她来还人情债。

到昆山后,我在朋友家借宿,闲来无事的时候,就随口把下午的见闻告诉了朋友,没想到他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就要摊上好事了,我的兄弟,很快你就会体验到人生之乐”

我听着莫名其妙,此时我那位朋友又接着说,

“流浪的姑娘是没有尊严的,你帮了她,她就唯有以身相许”

那时候我还没谈过恋爱,而且也很少接触女孩子,对于男女之爱虽然懵懂无知,却时常有过幻想。尤其是经过朋友这么描述,我内心里更加蠢蠢欲动。整整一天,在见到希兰之前,我都是抱着下流想法,而且满脑子装着龌龊卑鄙的心思。

我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希兰,说实话,我从没觉得日子如此煎熬,甚至比渡过整个高考都要难受。白天里,我三番几次走到窗前去看头顶的太阳,发现它迟迟没有挪动,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我实在憋不住就独自跑到外面闲逛去了。

我在昆山市区四处游荡,像个无头苍蝇,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要干什么。事实证明,当一个人有了过分的欲望之后,内心的痛楚便会喷涌而出,直到欲望被填平为止。

快要傍晚的时候,我总算收到这个姑娘的信息了。她已经到了巴城老街,正在石碑处那儿等我。

我第三次见到了这个姑娘。不知道为何,一见到希兰我就心花怒放。那时她穿着单薄上衣,身后背着与她体型不相匹配的巨大旅行包。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但见到我后,还是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如果你愿意的话,先陪我去个地方”希兰跟我说。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希兰拉进了巷子。

“你要去哪?”我问。

“去找落脚之处”

然后我们开始沿着古街挨家挨户的找。我们向街边的买卖人打听,跟巡逻的保安问路,后来在一位店家的帮助下,才找到了位于巷子深处的青年旅社。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当我走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到处都是背包客。他们当中有学生、有白领、有创业者、有中年大汉、还有文艺青年。在前台大厅,你还能够看到黑发黄肤的亚洲人跟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一同喝酒,总之那儿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我不太理解希兰为何要选这么个杂乱地方过夜,后来才知道,青年旅社是所有流浪者的聚集地。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背包客齐聚一堂,在此落脚休息、补充体力。等到了傍晚的时候,再由店长发出邀约,组织大伙见面交流。流浪者们围坐一团,自报家门,互换信息,然后从中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或单独或组队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待到达新城市后,他们再又结识新的伙伴,然后重复上一轮的游戏规则,如此循环往复,旅行也就变得有趣味起来。

希兰显然早已精通此道,她一踏进大厅就问前台,

“今晚的主题是什么?”

“夜游亭林公园”

“这个我不敢兴趣,不过我等会要出去,要是回来的早,到可以参加他们的讨论”

“你要几个床位?”前台问她。

“一个”

之后,前台姑娘从抽屉拿出钥匙给到希兰,并跟她嘱咐了一些话。我们上了三楼,在走廊尽头处停了下来。开门之后,我看到的是一个三十来平米的屋子,里面放着2张上下床位,就跟大学宿舍差不多。在房门当头,是依墙而建的木制收纳柜。另一侧是独立卫生间。靠窗的地方可以晾衣服,但那儿已经挂了几件男士T恤。

希兰爬上其中一个上铺,把背包里的东西收拾好,然后下床来转身对我说,

“走吧,现在轮到我陪你了”

出了青年旅社,一路上我都在回想那间小屋。很明显那就是个男女混住的地方,大家互不认识,来自天涯海角,不同民族不同性格,谁也弄不清楚对方的背景脾气。这时我开始担心希兰,害怕她遭受欺负,可怜眼前这个姑娘,为了节省每晚上百的宾馆费用而蜗居在此。在某一瞬间,我甚至有了保护她的念头,有了照顾她一生一世的想法。可是事后呢,我又转念一想,既然她如此随便,把自己置身这样一个处境,那么她也肯定不是个检点的姑娘。这到也验证了我那朋友的说法流浪的姑娘是没有尊严的,她们随时做着献身准备。

这么一想之后,我坦然多了。

整个晚上我们都在一起渡过,又吃又喝,还做其他事情。希兰开心的像个孩子,她走前头,我跟在后面,只要她在某个摊位前停住,我就立马跨步凑上去。她对我坦诚相待,毫无保留,把过往旅途中所遭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给我听。例如她花费7天时间骑单车环游海南岛,她跟随几个陌生人从江西沈子村上山,然后徒步穿越武功山……我发现,但凡只要说起旅行跟自由相关的话题希兰就格外开心。

跟这么一个流浪姑娘待在一起是永远不会感到厌倦的,因为她有讲不完的奇闻趣事,这可比长年累月待在办公室精彩多了。再者,希兰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她很清楚怎么跟一个性格内向的人相处。一路上,她频繁叫喊我的名字,亲切的就像蜜月期的情侣。她精力充沛、永不停歇,刚从这家店铺出来,稍后又钻进下一家。她站在一件制作精良的丝绸前,跟我谈论苏绣与湘绣的区别,我连半句话也插不上。过后,她又走进一家传统草鞋店,蹲在地上去看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穿针引线。

深夜来临,我的身体发出疲惫信号。这时我又想起白日里朋友的暗示,何况我眼前就站着个活生生姑娘,我内心的恶魔更是蠢蠢欲动。

有些话我藏了整天,现在也是时候挑明了。于是,我装作多情公子的口吻说,

“那么……这么晚了,我们要找个地方休息吗?”

我发誓这是我此生说过的最违心的一句话。而且当我开口后,额头上早已是大汗淋漓。

希兰立在原地,莫名其妙的望着我。

“我们去找个地方睡觉如何?”

然后,我又把那些蠢话再问了一遍。

“睡觉?”希兰用轻蔑和憎恨的眼神盯着我,“你原来是这么一个人,从一开始你就安着龌蹉的计划。昨晚你帮助我,纯粹是出于好心,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会获得什么报酬。可是现在呢,你居然暗示我,跟我谈条件,这跟穿着西装私下却干着打架斗殴的流氓行为有什么区别。要是我早点看清你的真面目,就根本不会接受你的帮助。好在我履行了我的承诺,现在我们两不相欠,再见”

说完,希兰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自知理亏,羞愧难当,没敢去追她。

对她,我原本没什么坏主意,只是我的朋友……他跟我说的那些话,那些令人躁动不安的诱人暗示……我真后悔,我不该听从他的胡说八道,然后怀着想入非非的念头来糟蹋一份友情……现在好啦,一切都结束了,我失去了一位朋友,亲手把爱情的萌芽给掐断了,而且无地自容。

赞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