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爬皋兰（六）

娟娟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各门功课都名列前茅，一手漂亮的钢笔字使我颇为羡慕。我从小就是一名美术爱好者但就是字写的不好看，写的字连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手。我和娟娟是班里宣传小组成员，负责班里的黑板报的书写与布置，板报内容多是班里的好人好事以及同学们的诗文作品。我负责总体布局、设计，娟娟负责书写文字，我俩配合默契、无需多言，一块漂亮的板报就在我们手里完成了。我们班年年在学校板报评比中名列前茅，这也给我后来的广告设计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娟娟是干部子女，爸爸是局机辆处的副处长，分管安全监察，他经常出差，所以我很少见到他。倒是他的妈妈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真的不像四十多岁的人，这女人穿着大胆前卫，白色丝绸内衣包不住丰满的前胸，黑色短裙被肥硕的臀部撑得浑圆饱满。她和娟娟走在街上，如果不是显得丰满一些、成熟一些以外，不认识的还以为她们是一对姐妹。

她妈妈对我非常热情，以至于我一到她家就浑身不自在。真不是一般的热情，一到她家她就总是问寒问暖，伸手摸一把前胸：“唉，看看、看看这孩子怎么也不长点儿肉?今儿阿姨给做个骨头炖汤。”掐一把大腿：“啧啧!这孩子穿这么薄，冻感冒了可不是好玩的!”更有甚者，娟娟不在身边就给我讲她和她老头子的故事：“那个老畜生，一回来就不正经，连来例假也不放过，我下身那个血呀哗哗地流啊!”说的我毛骨悚然。

他妈妈原来是兰州铁路局文工团的一名老演员，西部著名话剧“8.26前夜”里那个风情、狡猾的女特务张曼莉就是她的杰作。由于他的妈妈，每次去她家都心里发憷。说也奇怪，他家的电饭锅啊，洗衣机啊，开关插座啊老是出毛病，我也就三天两头被他妈叫去维修家电，所以也只能每次都硬着头皮了。后来我才知道，因为这事儿，娟娟没少和她翻脸。

毕业分配，娟娟留到了段机关，我被发配到千里戈壁——鄯善列检所，相隔百里，开始娟娟还经常打来电话，后来就很少联系了。一年后爸爸托人把我调到了内地，远离了新疆、远离了娟娟、也远离了那段难忘的情谊。

我最后一次见到娟娟，是在七年后的一个夏天，我出差到新疆参加一个新技术推广交流会议，闲时在大街上溜达，在一个商场门口，我看见娟娟和一个男人，领着一个女孩儿从商店里出来，女孩双眼就像一湾湖水，清澈而又宁静，非常漂亮，就像儿时的娟娟。而娟娟看上去也还是那么清秀，那么青春靓丽。白色的休闲衫，白色的短裙，显得那么匀称、凸凹有致......。我没有走过去，而是安静地看着他们在我眼前走过，渐渐地......渐渐地......走远......，消失在乌鲁木齐繁华热闹的大街——那茫茫人海......，我的眼睛湿润了。

后来，我也有了家、有了孩子，但还是常常想起娟娟，想起和娟娟在一起的日子，想起我们一起夜爬皋兰，想起我们一起身陷绝境，想起我们紧紧地、紧紧地相互拥抱在午夜深山的情情景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