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牛老师

如果你在一个午后到黄昏的时辰里，和同伴散步，一直走到临近家属院的那条街，大概停留在最西边的一堵矮矮的围墙外，你就可能会闻到阵阵烟味。如果多站些时间，还可能会听到一些学生的笑声和争论声。他们大多是中文系的学生，一般会有三、五个人，最多也不超过八个。在相对来说安静的时候，书房里应该是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说话，他就是我的老师。

这样的聚集，被我们称之为“文学座谈会”。如果你是一个文学爱好者，老师会很欢迎你的加入。如果你尤其喜爱诗，并且对里尔克、聂鲁达、狄金森、佩索阿这些诗人感兴趣，那老师就会感到很高兴。那是因为又有一个孩子愿意站在世界之巅，以极具活力和潜力的灵魂与真正意义上的诗人对话。

如果你去拜访老师，他会为你沏一盏上好的藏红花，浸透了香格里拉的风花雪月和风土民情、或者是一盏铁观音，还沾着江南杏花微雨的味道。

你会看到他茂密却不善修整的头发，就像秘鲁雨季里丛生的灌木林。并不大的眼睛在很多时候古水无波，但在谈论文学或者哲学的时候就会异常明亮。如果不结合老师的那双眼睛，只单单观察他的体态和神态，是看不出他是一个作家或者诗人的。

也许诗人都会有些孩子气，也就是大众常说的，独属于孩童和极少部分成年人的那份赤子之心。一旦发现任何绝妙的诗句或文章，老师会高兴得像一个孩子，手舞足蹈地急着把文字给我们看。

而对于那些在文学和诗方面不懂装懂、亦或完全不知自己不懂的人，老师是会嗤之以鼻的，不论他是所谓的校园诗人还是知名杂志的主编。老师会无奈道，“诶…...那个臭小子，他根本就不懂诗歌......我看过他的诗......”、“这小伙子，还不发表咱们的诗，看来他是不懂诗的，唉......”加上老师说话时严肃至极的语气和气定神闲的神态，总会令我们捧腹大笑。

但他从不会批评学生们的固执己见和淘气，而是以极致的耐心，竭力把文学最本质的东西讲给我们听。

没遇到老师之前，我对诗并没有什么兴趣，直至老师让我感受一棵树的存在、感受一些茶杯的存在、感受自我的存在，我才惊叹，原来我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而不是不存在的。

由此，我才知道文字是一种多么奇妙的东西。星海、月光、日暮、飞鸟、游鱼、扶疏的竹、密密的林、稀疏的雨、姹紫嫣红的花......世间万物都能付诸我的笔端，如此看来，我便可以以己之力执掌一个世界，一个只属于我的，纸笔构造的世界。至此，我才真正地理解了文学，也爱上了诗。如果没有老师，我也许终我一生也只在玩一种文字游戏，没有意义，没有灵魂，形同一个木偶。

老师曾写过一首诗，是写他一整天的生活。最让我羡慕也最让我感动的就是那句，“我想每天都和十八岁的诗人们坐到天黑|然后各自晚餐|我喜欢她们黑暗中雀跃的身影。”从前，我的理想就是，忙时教书，闲时写书。老师他就活成了理想中的样子，我渴望着多年以后，不，应该是就在不远的将来，我也能成为像我的老师那样的一个人。

“何以为师?示以美好，援以希望者。”在我初入大学之际，万般迷茫之时，我的老师就像万千星海里最闪耀的，偶尔会停留在牧羊人肩膀上的那一颗星星，教我以美好和希望。他说他还要教大一的学生，尽管对于我们有很多不舍，但他更想把更多的学生领进文学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