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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和老马

推荐人:听雨江南 来源: 阅读: 2.69W 次

小马和老马是在同一个工段,同一个班组。小马二十三,老马四十七。但小马总自称是老马的师傅,因为老马是从其它工段调过来的,小马是一上班就在这个工段。小马年纪虽小,但干起活来,那还是狗撵鸭子……呱呱叫,老马年纪大干活显得跟不上小马。

小马和老马

小马就说老马是老马托破车--一步三摇(他把牛故意说成马)。老马也不计较他。小马因为技术好成了班里的骨干,老马自然就当了下手。一上班,小马就喊“老徒弟拉风带”、“老徒弟牵灯”、“老徒弟看顶板”地喊叫个不停。老马也不急,一步步地来。等老马把准备工作一做好,小马就潇洒地弹丢第三颗烟头,开机就打。他们是中深孔台车工,为出矿放大炮打装炸药的孔眼,一台机子两个人,一条巷道,甚至整个水平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天不管地不管。开机打眼,风动台车“突突……”的声音,顿时就淹没了他们的世界。

谁也不知道老天爷要搞什么。到了五月,雨就下个不停,落得地下沟满池满,整得矿山到处水汪汪的。这时也是矿上最揪心的时候,因为经过几十年的开采,在矿井的上方方圆几平方公里内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塌陷坑,经雨水的浸泡极易造成井下跑黄泥(井下泥石流)。所以矿上到这个时候,人啊,车啊,物质啊,宣传啊;搞得不亦乐乎。那些黄泥沙石就像一条潜伏在地下的恶龙,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要跑出来。

老马也觉得这几天在井下后颈窝有点发凉。在等罐笼的时候他对小马说。小马一脸的不在意,说:“你个老×晚上少蹬点被窝……”。老马轻拍了一下小马的屁股。旁边有人说:“老马,把你姑娘介绍给他算了……”。大家一阵轰笑,老马的姑娘长得五大三粗的,正在矿医院里实习。小马一听顿时扁了茄子,赶紧往前面挤。

雨下了十天后,突然停了。这天正好是小马和老马的中班。到工作面,小马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指挥老马做这做那,而老马有点心神不宁地一边干活一边顶板落下来的水,还时不时地摸摸巷道壁,心里一阵阵紧。小马不管这些,熟练地开机,上钎杆,上钻头。“突突……”的声音又淹没了他们的世界。

当小马打到第四根钎杆的时候,忽然他们感到井下一晃,比放大炮的动静还要大,随后所有的灯全部熄灭,一股带腥味的风由远而近呼啸过来,受挤压的空气一下子堵住了人的呼吸,下沿巷道里噼里啪啦乱响一片。这个过程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过后巷道里死一般安静。“不好,事情来了”,老马心里一惊,幸亏他们所处在的巷道不是在正面。老马乘着手电筒灯光一把拉住发懵的小马贴在巷道壁上,黄色的泥浆裹着细沙石迅速地漫上小马的脚面、小腿、膝盖……“快跳上来!抱住上面的铁管!”。

老马已经翻身弯腰骑在离地三米多高的铁管上(那是风水管)。小马赶快向上跳,可怎么也跳不起来,胶鞋被吸住了。“脱了它,还要个狗屁”。老马吼了起来。惊魂未定的小马才缓过神来,光着脚丫,翻上了铁管。黄泥巴水还在不断地上涨。“马师傅,我们怎么办?”小马带着哭腔问。“是跑黄泥了,只要我们顺着管子向外爬,就不要紧,你跟在我后面,过会边爬边敲管子,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老马边爬边说。小马这时才回头看台车,早被冲得没影了。拐个弯到了前面的直巷,黄泥再也没有上涨了,离四米高的巷道顶只有十几公分。谢天谢地!他们一路爬一路看,所有巷道只剩下悬着的风水管了,原先挂的电缆、灯、警示牌之类的都不见了,泡在泥里还有一台不知道从哪儿冲下来的高压变压器、辅扇风机、横七竖八的木头、钢管等,最意想不到的居然还看到一棵硕大的树桩,怕有几十年的树龄。太恐怖了。小马心想,今天多亏有老马师傅在,这条小命算是捡回了一半。

他们两个泥“马”艰难地爬了几百米,老马说:“歇歇,要保住体力,还不知道前面怎么样?”。并关掉手电筒,在黑暗中,两人沉默了一会。老马问:“你上去想干什么?”“找老婆。”小马不假思索。“你小子就这点出息”。老马笑。小马说:“我现在觉得太冤了,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老马叹了口气:“我也上去找老婆,跟我几十年了,门槛也没迈出一步”。他们谈了好多,把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都抖落出来,好像开了一个茶话会似的,心里亮了好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铁管的声音找到了他们。后来才知道是上个水平跑了黄泥,有4000多立方,幸好没有伤着人。他们上来后在医院里呆了一个星期,主要是一些皮外伤,打针消炎,再加上老马姑娘的细心照料,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气。在国庆节老马夫妻去了一趟北京,小马呢,改老马叫爸爸了。他们还在一个工段,一个班组。

矿上为治理黄泥正在与相关院校进行技术研究。(这时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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