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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滴生(九)

推荐人:扁豆 来源: 阅读: 1.57W 次

血滴生(九)

血滴生(九)

天气热了起来,旺旺的额头流下汗滴,他跪在新坟前,看着坟头墓碑。木质墓碑上,写着几个黑字。

“这是红红姐的坟头?”他惊异得红了眼睛,“红红姐死了么?”

纸人哗啦啦地又响起来了,他们闭了嘴巴,没有回答。

旺旺呆呆地看着新坟,又伸手掬一捧土,土从手指缝儿里流下来。

纸人互相看看,勾起嘴唇,满意地笑了,风大起来了,从极远的天边,吹来了一点点嫩黄的云。

“红红真是可怜。”听说道,“阿狗叔把她卖给瞎麻秃,瞎麻秃天天打她骂她,她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找根绳儿吊死了。”

“她为什么不回家来?”

“回家还会被卖掉!”

“她为什么不逃跑?”

“逃跑?”听到轻蔑地笑起来,“人间的女子,能在人间跑到哪里去?再说,她没有一个钱钱。”

“她有好多血!”听到又说,“可惜,我们见到她时,她的血都凝固了,没有任何用了。”

旺旺手里的土流干净了,他低头看着墓碑,一时间,仿佛痴了。

这云彩在天空变幻,嫩黄墨黑,饱蘸春天的生命,他们悬挂头顶,肆无忌惮地涌动。

新坟低小,旧土憔悴,坟堆了无活力。

纸扎又呼啦呼啦地抖起来,听说看看听到,紧紧抿住嘴巴。

旺旺伸出手,有几分迟疑,他握住纸扎的竹竿,手指竟然蹦出了青筋,他大力握紧,闭了眼睛。

风又旋转而来,在坟头上边,悄悄唱一首凄凉的歌。

汗滴又落,男孩子手指颤抖,身体哆嗦,他褪去了鞋子,黑短得脚豆扒进土里,软簌簌的泥土掩盖了他的脚。

红衣女子出现在坟头,她斜斜地挂在坟头,长长的裤子

柳条一样飞了起来。

她双臂斜倚,背靠坟堆,满头乌发凌乱,有几根乌丝挂在她的脸上,她忽然仰面,又忽然低头,弱不胜衣。

“红红姐么?”旺旺大睁了眼睛,“你真的是红红姐么?这大白天的,我又睡着了吗?”

“红红姐?”她反问到,“我没有名字。”

“你跟红红姐一模一样啊。你又坐在她的坟头。”

“坟头?”女子回答,忽地笑了,“这是我的家,是我永远的家!”

旺旺拼命缩着脖子,这认知实在超过他的接受范围,他扁嘴巴,努力要哭出来。

“别哭!别哭!”纸人说,“人类的水滴更珍贵,不要随随便便浪费了!你可不要哭啊!”

“人类的水有的是,你这个笨蛋!”听说道,“他们是被水养着的!人类的汗珠与泪珠才最宝贵。”

“比蛟人珠还宝贵?”

“没得比的啊!”听到说,“鲛人泣泪成珠,这泪水滴成宝珠,永远不会消失,人类泣泪,展眼消失,费尽法子,也没有人可以藏一颗人类的泪珠。”

听说舔舔嘴唇,“不知道人类的泪珠是什么滋味?”

“肯定是甜的吧?”听道道,“人类最喜欢甜蜜,他们的泪珠肯定是甜的。”

“哦!”女子说,“你们真是天真的纸扎!什么世面也没有见过。”

纸扎愤恨地看着她,徒然抖动身体,又一阵风穿过衰草白杨,呱呱地和了他们发出的声音。

“我的泪是苦的。”女子低眉婉转,“我的汗也是苦的,我每天都做工,汗水流干净了,就流泪水。”

她伸展身体,把身体伸得像一条线,天空乌云慢慢,她神情恍惚,带几分阴凉。

“那又能怎么样呢?”她说,“我心里有一个秘密,我心里藏着一个人儿。”

纸人哗啦啦笑了,他们抱了肩膀,快乐地要听这个故事

这片坟,被许多树木掩盖,一条小路弯弯伸进来,又转出去,小路尽头,巨大槐树冲天而起,暮春时节,白色槐花米粒般大,阳光透进槐树枝叶里,又蜿蜒曲折地流泄出来。

一个人绕过槐树,走了过来。

他穿青衣,拎着一个竹篮,像贼一样,躲躲闪闪。

女子从坟头坐起,她扭过头来,忽然脸色大变,没有血色的嘴唇,戏法一样,突然红润起来。

“好戏要开始了。”听说眨眨眼睛,“那个心里的仁儿来了呀。”

“是一段好听的故事吧?”他们又议论起来,“这叫做荡气回肠的故事!公主最喜欢扎这故事!”

“问世间情为何物?”他们背着手,在春风里摇头晃脑,“直教生死相许?”

“人类得故事!”他们叽叽地说,“人类的爱情故事,又甜蜜又苦涩……”

“不对啊!”他们争论起来,“人类的味觉很有问题!他们可以吃出五个味道来。”

“我也想当人类,妹妹。”听说道,“哪怕当一天人类呢?只当一天人类也好。”

“我劝你不要这样想,哥哥!”听到说,“人类没有什么好的,他们比我们脆弱!红红姐被绳子一勒,她就不能再活了!我们被绳子捆绑,却什么事都没有。”

这短衣人急迫地搜寻坟头,终于发现这新坟,他扑过来,抓住木碑,身体颤抖,他盯着这墓碑碑文,缓缓跪下去,紧紧抱着这墓碑,把额头抵在上面。

听说听到尽可能控制自己,没有随着风哗啦任何话。

“我觉得”他们对视,眼珠传神,“即便作为纸扎,可我们也要尊重这人的悲伤。”

旺旺缩回手,纸扎在风里东倒西歪,险险欲落。

“!”听说急忙喊着,“我要跌倒了!你得扶我一把!”

“不要大喊大叫!”听到说,“你没有看出来么?这新来的人类,才有可能带我们回去?”

“为什么?”

“他是情种!”听到说,“只有痴情种子,才会把心血滴出来。”

“人类的种子?”

“你可真是个笨蛋!”听到不耐烦了,“痴情种子到处都有!公主不是痴情种子,她为什么滴出我们?”

“可是,妹妹!”听说道,“每个人都知道,人类没有未来,他们失去了身体,就不会再回来。公主滴尽爱人得鲜血,她的爱人也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听到冷冷笑到,“这红红姐姐为什么回来了?”

“是呀,她为什么回来了?”

这对纸人陷入沉思,旺旺只觉得头顶丽日复沉沉,他满身的冷汗,瑟缩地爬了几步,蹲在这对纸扎身后,这纸扎朝他微笑,森森冷冷,叮泠泠的寒意上了心头。

“好好听着。”纸人们说,“这是个秘密。一个人类又怎么回来的秘密!”

“当然拉。”听道说,带几分鄙夷,“可怜的小旺旺,恐怕你不能知道发大财的法子了!”

“你确认?妹妹。”听说迟疑着,“我们不需要旺旺的满腔热血了么?”

“我敢打包票!”听道说,“这个人类的男孩子,一定舍得满腔热血,想换回他的爱人。”

“爱人呦。”她咯咯地笑着,“这些愚蠢的人类,用宝贵的热血,一滴一滴虚耗,只为了爱情,只为了再见爱人一面。”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她低低笑着,声音细若游丝,“爱人失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红红为什么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听到恼怒起来,“你不要再叽叽呱呱了,你再说下去,我们什么也捞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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