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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滴生(十)

推荐人:扁豆 来源: 阅读: 3.49K 次

春天的风清新甜蜜,带来香尘阵阵。

血滴生(十)

新坟的女子痴迷地看着短衣男子,苍白的手指徒然地拂在暗黄色的土块里,她转眸,泫然欲涕。

“她也有泪?”听说奇怪地问到,“她没有了人类的躯壳,怎么还有泪?”

“我怎么知道,哥哥!”听到说,“她跟我们一样轻了吧?或者,她比我们还轻,可她有泪。不对!哥哥,她的泪跟人类不一样,人类得泪是水滴,而她的泪,却落不到地面来!”

“可是,我觉得悲伤,妹妹!”听说道,“公主滴泪与这女子滴泪,都让我觉得悲伤。”

听到扭过头,不再吭声。

这对纸扎,在新坟里待了好几天了,纸上蒙了一层薄土,艳丽的色彩,因为笼罩了薄土,倒显得更像真人。

听说是个美丽的女童,齐眉黑发,瑶鼻挺直,鲜红的唇,因为是纸扎,越是栩栩如生,越带几分阴气。

她凝目,观察女子的脸色,忖度女子的眼泪,复又转动眼珠,分明计算什么主意。

听说是个男童,跟人类得男孩子一样,傻乎乎的,他被沾在木棒上,随风扬着大袖,望天空的风筝,幻想自己也能飞得那么高,他看着风筝在空中乱飞,遗憾地叹着气,只好把眼光放到短衣男子身上,百无聊赖。

男子跪倒在坟前,浑身颤抖。

他没有说话,可泪滴却淌下来了,一滴又一滴,如同彩线珠子,滚落到地面,有一株小草悄悄钻出来,承接这泪珠。

“我们如果得到这些离人泪。”听到说,“我们就会活过来。”

旺旺紧紧缩着,他迟疑地看着这对纸扎,纸扎嫌弃得看着他的手,暗示他挪开黑黑的小手。

“我不想告诉你生财的秘密。”听到接着说,“你这么傻,跟我哥哥有的一拼,我不想找个麻烦!你可以回家去了,把我们忘掉吧!”

“把你们忘掉?”旺旺说,“你们到底是纸人还是妖怪?你们怎么会说话?”

纸扎闭紧嘴巴,没有一点动静。

春风跟大地告别,她说,她要回去了,繁忙的夏天要来了。

“你这小男孩!”春风说,“快些回家去吧,你跟一对纸扎较什么真?”

“他们是一对玩意儿而已!”春风拂过花儿,怜惜地吻吻她们,“这对纸扎不过是画皮公主的一滴血,他们哪里比得这些生命?”

“嗨,你们这对纸扎!”春风严厉地说,又缓和了语调,“画皮公主扎出你们,又滴一滴血,她只是幻想重逢,她可没有想让你们犯罪!”

纸扎冷冷地看着她,忽然轻蔑地笑了。

“你已经是暮春了!”小纸扎说,“马上要归去了,你还是管好自己,看好回家的路吧。”

“至于我们。”她骄傲地看着自己,抖落一身泥土,“我们可以获得人类的心血,说不得,我们还可以获得人类的泪滴与汗滴!哼!”

她恶狠狠地说,“说不得,我们吞噬人类后,备不住会活成了人类。”

“哈哈哈!”春风大笑起来,她笑得折了腰,所有的花花草草都笑了,“好吧,小纸扎!但愿得如你所向往,你会活成人类的孩子。”

“可是呦,你会后悔的!”春风悲悯地说,“人类的孩子们,他们都有七情六欲,他们都有悲欢离合,他们都有种种求不得!可怜的小纸扎,但愿你会忘记这念头,随着火焰消失吧!”

春风掠过短衣男子的长发,低低叹口气,又安抚旺旺,掠上碧空,飞远了。

空气抖得热起来,汗珠泪珠缤纷绽放,顺着生物饱满的肌肉渗进泥土里,新坟隐隐约约有了浅浅的绿意。

男子跌跪,以额头轻轻碰墓碑,血留在这冰凉的碑上。

听说收回目光,看着这男子,他觉得不可思议,复回头看自己妹妹,却被听到用眼睛逼住。

这小纸扎冷冷得看着男子,抿着嘴巴,渐渐热起来的阳光,晒得她干枯,颜色浅白,她变得更脆弱了。

男子瑟瑟抖着,仿佛撑不得过多痛苦,他低垂头,双肩颤动,泪水模糊了小草的绿色。

女子飘到他的跟前,想托起他的脸,这手指透明,徒然穿过空气,她什么也碰不到了。

“不要哭,”她试图吻这男子,“不要再哭了。我在这里啊!”

风不知疲倦地吹过来,复吹过去,草木暴长,花朵喷薄,天地倾泄彩色,而这新坟依然寂寂,了无生息。

男子打开竹篮,竹篮里摆放纸钱。

他取出纸钱,又端出一碗米饭。

然后,他取出一瓶酒,打开瓶盖,抖落一堆白粉,这白色粉末落到酒里,迟啦响起来。

“你吃些饭吧。”他说,拿起筷子,挑几粒米,“你没有吃过饱饭,你到了我的家里,从没有吃过这样米饭。”

女子跌落坟头,长发掩住脸颊,她复抬头望天,泪又纷纷。

男子从衣襟里,掏出一只花,这折枝花朵沾满汗珠,滢滢开放。

“你扎了那么多纸花,扎过梅花,扎过菊花,扎过玫瑰花,你也扎过牡丹花。”男子幽幽地说到,“你扎一朵花,哥哥要你滴一滴血,这花就成了鲜花。”

“鲜花啊!”男子突然抱住脸,“我的母亲,每天窝在屋里扎纸花,她每天都在骂我的哥哥,说他白白披了人皮,天天做这孽。”

女子垂下身体,想依偎进男子怀抱,只她仿佛纤弱了许多,有些苍白无力了。

“鲜花与纸花不一样啊!”男子悲愤地说,“我不知道,我的哥哥为什么收集那么多的少女,让她们日日夜夜地扎花,用她们的血滴活纸花,再去卖个好价钱?”

“这么多金钱,又有什么坑洞不可以添满?”

女子伏在男子腿上,她扬起衣袖,惊恐地发现,衣袖分离,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撕开了。

极远处的小村落里,冒出一片黑烟,夹杂斑驳的火焰。

“他是个畜牲。”男子说,“妈妈没有说错,他用女孩子的血,滴活纸花,再用这鲜花换来无数的金钱!我以为,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我以为,我跟别人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他扑到坟头上,手指插进坟,“红红是我的爱侣,我求哥哥买回她,我以为,哥哥会放过她,让我们一生一世相伴。”

女子泣不成声,她双手捂住脸,抽抽噎噎。

男子举起酒瓶,倒一杯酒,这酒清澈干洌,粉末化作朵朵碧色花儿,滴溜溜转动,他凝视这酒杯,一时间痴了。

女子激动起来,她扬手,想击落这酒杯,却身无点力,如何办到?

“不要喝!”她呼喊,“不要到地底下来!”

她焦急地呼喊,男子转动眼珠,侧耳倾听,只听的夏风叽叽喳喳的声音,天地忽然喧闹起来了。

他举起酒杯,想要喝下这酒,天边村落乱成一片,许多人嚎叫着,大声嚷嚷,到处是水泼到火上的刺啦刺啦得声音。

“烧死他!”男子说,“妈妈说他是妖怪,没有血没有肉更没有骨头!可他怕火!只要看到火,就会吓死他了!”

“他只有一张人皮!”男子说,“即便他拥有无数金钱,可他仅仅有一张皮!”

“我的红红!”他复低下头,“他关起红红,诱惑她流尽满腔的鲜血,他告诉她,如果,她心甘情愿地把鲜血奉献给他,我就可以站起来!站起来啊!”

男子痛哭起来,旺旺悄悄滚下坡,小心地藏好自己。

“一定有什么秘密”他想,“芽芽妈妈也天天做纸扎,大家都说这纸扎跟活人一样!”

“刚刚这对小纸扎还跟我说话来着。不对呀!”他扭过头,又一次看到女子扑朔迷离的身影,“她!她!她!红红姐不是死了么?被……被吊……”

“妈呀!”他大惊失色,几乎要背过气去,“鬼!女鬼!女吊……鬼。”

他的腿抖起来,再也没有力气爬一步了。

“何苦让我站起来?阿红?”男子低头,捶着双腿,“我已经躺了好多年了,站起来却没有了你,还有什么意义?”

女子哀哀凄楚,熏熏的风里,她闪闪烁烁,似乎真要消失了。

远处,浓烟四起,火焰扑到半空,人们惊恐地嘶喊,风热的扑面,而空中,乌云从四面高堆,一场暴风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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