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擦痕：第7——8章
第七章
放学了，同学们纷纷回家了，只有紫涵徘徊在回家的路上，她不愿去面对自己的养父。更不想让自己的母亲为难，紫涵的养父枯瘦如柴，有严重的疾病，那种躯体的折磨让人不堪入目。灵魂扭曲，喝醉酒时常拿涵母出气。
回到家后，见母亲气色很好，紫涵心里便舒展开。一进屋，涵母十分敏感的劈头就问：“怎么眼圈红红，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成绩不理想。”紫涵不愿让母亲担心，便笑眯眯地说：“没事，作为母亲以她一贯对女儿的了解知道其中有秘密，在紫涵不在屋时，她翻开女儿的书包，惊奇发现一封信，她迫切地读了一遍，才知详情。
晚饭时，涵母郑重对涵父说：“孩子文章获奖，要交100元初评费……听见没！”
“钱……甭想，我早就告诉你，女儿上学没用，不如找个好人家嫁了……你说什么……女儿学习那么好，你怎么这么狠心……你还是人吗？”涵母气愤地说。争执不休之下，涵父对涵母大大出手。涵母不堪忍受，反抗着……
紫涵见此情景泣不成声，拼命地拉架……涵父情急之下，将一本厚书砸在紫涵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空咚！”紫涵盈满泪水，哭喊着举步奔进母亲怀里号啕大哭。
此时，紫涵那么无助，她奢望有个好爸爸，可以给她安全，教育她，爱她的爸爸。
在学校里，沉沉呆了一天，什么都不想干，听说乔叶老师昨日出远门了，没来得及跟学生们说，乔林见紫涵，脸色不好，关切而充满崇拜地说：“恭喜你……对了，如果需要帮助别忘了告诉我爸爸，这是他临走时命我告诉你的。”
“噢！谢谢！”紫涵憔悴的脸上噙满泪水。
晚上回到家，见家门紧锁，忙向邻居打听，刘伯叹了口气说：“你妈病情很重，一大早救护车把她接走了，噢，对了，这是你父亲让我交给你的钥匙，你要保重，好好照顾自己。”
紫涵鼻子一酸，泪珠像断了线珠子，深深砸在地上，她沮丧地打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周围寂静无声，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彻心彻骨的孤独。她无法想象母亲病情如何，母亲往昔千言万语地叮咛，回荡在耳畔。她独自趴在书桌上，忘记了即将来临的考试，忘记世间一切琐碎烦恼的事，独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涵涵，长大你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妈，什么是有用的人，人不都是有用的吗？”
“涵涵，你要有志向，有一个长大奋斗的目标，妈正赶文革，十年文化大革命真把我们害苦了，现在光指望你们了，你要记着……永远……”
“知道了，妈……哈哈……”母亲抱着她亲昵地讲名人的故事。
时至今天，紫涵深切体会到什么是希望，她深深叹了口气，拭干脸上的泪水，推开窗子，窗外月光凝凋，质地优良，树叶在风儿的吹拂中沙沙作响，远处传来沁人心脾的桃花香，那香味那样忧伤，轻柔地劝慰悲伤的人儿。皎洁的月光轻泻在紫涵苍白憔悴的面容，此刻她才真正领会到《红楼梦》中的诗句：
花解怜人花也愁，膈帘消息风吹透。
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
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
声杜宇春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一种说不出的忧伤，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沮丧哀愁的心情像冰水一样将她的生活渐渐冷却。紫涵默默祈祷着，她突然想起《简爱》中的话“人生活在世间，都有一身的罪过，这是毋庸置疑的，但相信很快有一天我们摆脱腐朽的躯壳，同时也摆脱了罪过，最后只剩下精神的火花——无影无形的生命和思想之源，说不定会通过主的荣光的阶梯，从苍白的人类灵魂升华去照耀天使的心灵，我们卑微，我们贫穷，但在上帝面前我们是平等的。”
万簌俱寂，周围仍是一片漆黑，紫涵感觉头晕目眩，她望着窗外，风儿停了，月儿圆了，而人……呢？她小心倒了一杯水，吃几片止痛药睡去了。
第二天，傍晚，紫涵在操场上拼命地跑，两眼蓄满了泪水，乔林在一旁听到她的呜咽，心莫名地痛，在他记忆中，以前无论怎么捉弄、欺负她，她都没有哭过。这次……直到她声稍歇了，才走到她身边坐下。
她抬起泪眼看了他一眼，十分为难！他在这干什么，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这副狼狈样，“你走开，我不要你在这里？”她用哭哑的声音说，他伸手将她脸上泪水拭去，怜爱地看着她，很奇怪，紫涵的心渐渐平静。
“怎么了？”他低沉地问道。
她抬起头，不想拒绝，反而专注，关心还有一股她无法名之的情感令她不自觉地沉进黑眸中，无法自拔。
他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吼道：你知道这么晚了，那些昏了头的坏家伙，会对一个美丽女孩子做什么？“他全身涌起骇人地惊慌和震颤。两人目不转睛相凝望着。
“走吧，我家在学校，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总不方便。我爸为自己去办户口了，真是妙莫名其妙，学校居然把他的户口弄丢了，唉，大人的事我们不懂！”乔林摇摇头，不解地说。
她望着他，随后点了点头。他静默半晌，我想说：“你的确很棒！你用自己的实力，来让众人肯定、欣赏你。”
“众人，不是，她嘴巴涌起苦涩，她虽然如此努力，却无法讨“养父”的欢心。
“你父母对你不好吗？”林从她眼底的哀伤中似发现了什么，不由得问。
“不是，母亲是世上最爱、最信任的人，她给我上进的动力，我是她一生的希望，但天意弄人，我们不幸，进入那个充满罪恶的家庭。养父从小娇惯他的儿子，不务正业。在社会上染上毒隐，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他卖掉家里在所有值钱的东西……甚至把自己的父亲打成重伤，后来被公安局抓走了，他受不了打击，时常精神失控，打骂我们母女！”紫涵强忍住穿心的痛，将压抑在心间的所有过往讲叙了一遍。乔林下意识抚摸她额头上的伤疤，万不能相信这是事实，一个如此优秀美丽的女孩，命运为什么待她如此不公平。
“真的，我好想离开这，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忘记过去的所有屈辱。”紫涵渴望而迫切地说。
“不、不要。”他警觉地睁大眼睛。
第八章
一连3天乔叶都没有回来，乔林焦急地找到紫涵说：“你帮忙讲吧，不然我爸可惨了，功课落下一大截。”紫涵欣然应允了，因为这是她的长项。
语文课上，她很平静走上讲台，两手按在桌子上，很自信洒脱地说：“同学们好！这节课我们讲《孔雀东南飞》……作者……出自……内容提要、学习目标倒背如流，同学们惊讶，她讲课语调、动作、姿势很像真的老师，声情并茂，感情丰富，时而扬起眉毛，睁大眼睛，露出疑问和惊讶的神色，时而幽默诙谐惹得学生们捧腹大笑。
乔叶在窗外看着，没惊动紫涵。他用异样的眼神望着这个娇小活泼而又似乎富有经验的小女孩，颔首赞许，嘴角露出一丝含蓄、深沉地微笑。
中午，吃饭时，乔林见爸爸如此高兴，兴奋地说：“今天紫涵讲得不错吧！”“嗯！”林鼻子一酸落下眼泪，把紫涵的家境及遭遇郑重告诉了爸爸。乔叶皱着眉头吸着烟，难怪她下课时脸色如此苍白憔悴，一副林黛似的多愁善感。顿时，他的心里被一份朦胧地怜惜与酸涩涨满。
清晨，紫涵被孟晗叫住说：“乔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紫涵，迟疑片刻，但最终去了。
一进门，乔老师温和地说：“来了，你妈现在好些了吗？”他清了清喉咙，努力使声音平稳。
“嗯……好多了，你怎么……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了，如果他们再对你……我想去找他们谈谈……”乔叶两手交叉着，端坐在桌前。
“不，不要……打扰他们……”紫涵神情黯淡，仿佛受伤的小鸟又隐含难以启齿的苦衷。
乔叶深情望着这位令人怜爱的小女孩突然黯淡的神情，故意转移了话题说：“《一个教师真正的价值观》你怎么构思的？”
“我采用分片段散文纪实的形式，从意志观、人生观、信念观、理想观、职业观写的。”紫涵振作了一下，用平静地言语回答。
“呦，那你是个哲学家了。”乔带着调侃的味道想让紫涵笑笑。
她只是低眉微蹙，很腼腆抿嘴一笑。乔很清楚那一种友善而己。
“对了，关于初评费，你不用担心，我会支住……”乔不假思索地说。
“这……别说了，记住好好学习，当好你的班长。”乔微笑着说，眼底有着淡淡、含蓄的笑意，那笑容却带酸涩。
乔叶才真正明白，她原来是一朵忧郁的云，平日的那份笑容、天真、活泼仅是种友善，抑或是一种象征，甚至是一种美好地向往。少女真正地欢乐并不属于她。她用蹒跚的身躯及无可动摇的信念，承载了希望所无法诠释的太多内容……
昨天中午，板报上校园轶事栏里刊出了一位同学写的短文，内容大致是：“乔老师是人群中的另类，授课口若悬河，社会百态近收耳中，考试成绩我是一落千丈，一命呜呼，反思、反思。”文章作者认为这样做不符合现实教育模式，课堂上学生把老师引证的笑话都记住了，其它一无所获，语文成绩自然不理想。文章的作者叫张琼，是一个性格开朗活泼的女同学，她这几句话一刊出全班下就开了锅：有人拍着桌子称赞写得好，有人提高嗓门喊道：“嘿！还不快擦了，这不是有意挨批吗？也有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紫涵对此有自己的观点，他认为老师自有他自己的教学思路，学生是不应该这么公然与老师评头论足的，兼与她经常替老师讲课也不好直面干涉，便故作了个旁观者。
上课铃一响，乔老师一进教室，便打手势问王云。他暗示老师看黑板，再看看同学们一个个神色不宁，似乎比世界末日来临还严重，他先让同学预习今天讲的课，自己慢慢踱到板报前面，同学们心里像绷紧的弦，说不定什么时候要断了，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乔老师身上。乔叶一回头，同学们“唰”地都转过去，正襟危坐，读书声一下子“哄亮”起来。紫涵不禁为同学们的整齐动作而好笑，乔叶走到前面使劲盯着他们，好像要从他们天真顽皮的脸上找到什么答案。他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和同学们一样心绪惊疑不定，互相望着，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稍僵持了一会儿，而后他坦然地笑了笑，又恢复了和蔼的神色，他非但没有批评张琼近似于“火药味”文章，还从另一个角度表扬了她，他温和地说：“感谢同学们给予我的信任，把你们的肺腑之言用文字的形式告诉我。素质教育毕竟处于一个探索阶段，需要大家共同努力，以后希望同学们敢于提出宝贵意见。我会适当接受的，下面我们开始新的一课《生命的意义》
紫涵感觉到极大的震撼，她想在当今分数决定命运的大旗下，所有老师、同学奋斗目标都是如何取得好成绩，考高分。乔老师真的不那么注重分数吗？这时一幕生活写真重新浮现在她眼前。
那是考试后的第一天，同学们语文作业完成率很低，望着那凌乱的字迹。他真的发火了。一股突然萌生的怒气，激烈冲上来，他气咻咻地冲前打了学生两巴掌，出手时感觉那么无奈，一副身不由己的模样，现实是无情的，低分的人总会被人列入“淘汰”队伍，出于一时冲动，他义愤填膺地说：“每次作业我留的是最少的，可是你们怎么这么不像话，是不是不想学了？”
愤怒中有质问，有无助，有理解，有压力感，他不怕挫折、困难。孤独地探索素质教育的真谛，难道不值敬重吗？但是现实给予他的……
紫涵从冥想中醒来，望着苦心孤诣的乔老师，潸然泪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