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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第二篇当兵后——第二章新兵蛋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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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新兵蛋子

那年(第二篇当兵后——第二章新兵蛋子1)

一路上,道路极为颠簸,来接兵的是一位有着十一年兵龄的中尉军官,“你们叫哦老张吧”老张开口说话了,30多岁的人看上去倒像是40多岁,“哦是山西人,长的显老,82年的兵,原来是工程兵,挖山洞的,后来领导觉得哦能干,把哦提干咧”。老张是一个很直爽的人,也是一个没有架子的军官,更是一个烟瘾极大的老烟枪,一路上,手中的烟几乎没停过,虽然人很干净利索,但嘴巴一张,一口的牙齿像是被鞋油刷过一样,又黑又亮。我们话题就从他的烟瘾上聊了起来,“哦,原来是不抽烟的,几个老兵左一根、右一根的给哦抽,哦就慢慢会抽烟咧,但烟瘾并不大,是出了一次事故把哦的烟瘾弄上去啥”老张讲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打嗝楞了,很多人都是在部队里学会抽烟,包括我也是,枯燥的训练,家人的思念等等,都会让人会迷上烟,但老张的烟瘾之大却是让我们有些惊讶,但他的讲的事情却让我们都震撼了,在我们的追问下,老张痛苦的回忆了那段历史。“那是哦当兵第二年,哦们全连接到上级命令,要开挖一座大型油库,哦们连是师部最优秀的连队,挖山、开路的速度都是最快的,因此在上级要求时间紧、任务重的情况下,把任务分给了哦们连,连长二话没说,接到任务就召开全连开大会,一个月后,正式动工,工程进度很快,三个月时间已经挖到山的腹部,可以准备深挖咧。那天上午哦们全连进洞清理现场,哦是因为肚子有点不舒服去晚咧,哦刚走到洞口,听到里面一声闷响,刚挖的洞口一下子被塌方的石头全部堵住咧,里面的石头还在不断的往下掉,哦赶紧往回跑,跑到连部工地临时指挥所,打电话给团里,团里紧急救援队2个小时赶到现场,用挖掘机一点一点的挖,哦不停的向洞里喊,起初还有些回音,后来就没咧,挖掘机一直挖了两天半才挖到第一个,是个新兵,19岁,人都砸烂咧,后来陆续都挖出来咧,一个连除了炊事员、通信员、文书和哦,都没咧!哦三天都没吃饭,一条五朵金花被哦三天都抽完咧。哦一直想不通,连长那么硬的一条汉子,说没就没咧••••••,还有哦的好兄弟们,工程兵不是常规军,人员编制没那么多,全连就几十号人,大家都很熟悉,哦们经常打打篮球、扑克,哦一想起他们,哦就控制不住••••••”老张显然已经说不下去了,虽然没有看见他的眼泪,但是他的手和嘴已经开始有些发抖了,小沈递了一根“石林”给他,大家都沉默了。老张自言自语:”不说咧,不说咧••••••”

车子在颠簸中行进了将近四个小时,中午时分,我们抵达了目的地——一座仓库,虽然只是一座仓库,但是严谨的哨兵,整洁的环境,肃静的氛围,让人一下就能嗅出军营的味道,车子开进营区,停靠在一排平房的前面,一个上尉带着三个老兵站在平房前注视着我们,老张大声说:“唐连,你的兵哦都带来咧,哦的任务完成咧,接兵吧”我们三个新兵从车上陆续跳了下来。唐连长长的又瘦又矮,宽大的军帽下的脑袋显得有些滑稽,而且声音还有些尖锐,“一、二、三班长,你们自己选,选中哪个是哪个”唐连的湖南口音虽然并不重,但结尾时的拖音还是暴露了他的籍贯。一班长走到我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几下,“拎上行李跟我走吧”一班长干净利落的话还真听不出他的口音。很快我们被分配到各自的班里,一排平房被一间间整齐的分割成了一班、二班、三班、连部、值班室、仓库、活动室、卫生间等。房间里阳光非常充裕,水泥地面被拖的一尘不染,桌子上的水杯、烟缸、抹布摆放的整整齐齐,洗漱用具一层层放在木架上,床上的床单,被子就像被熨过一样,“在部队里,什么都是有规矩的,都是标准的”一位二等兵看见我有些发呆的样子,提醒了我一下,我点了点头,迅速的放下背包,整理内务,一个班里一共八个人,一人一张带储物柜的木床(不是新兵连那种高低铁窗)。屋子里的人并不多,一班长把我安顿好就出去了,只剩下刚才那个胖胖的二等兵,他边抽烟边看着我整理内务,“你分到我们这里运气不错,我们这里条件很好,每月除了津贴,还有不少额外补助,你看,我抽的是‘石林’,穿的是‘皮鞋’”老兵似乎有些想炫耀,或是给我一点安慰,他好像忘问什么了“你叫什么名字,哪块的”最后一句不知是他有意的,还是习惯性的,反正我是听出来他的苏北口音了,“我叫张博元,上海人”“咦!上海滴,阿拉还是半个老乡”我感觉他应该是善意的,他发了一根石林给我,刚抽了两口,吃饭的哨声响了,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两分钟不到全连人员都集合完毕,在一班长的带领下,二十几个人迈着整齐步伐走向了食堂。午饭虽然谈不上丰盛,但比新兵连的伙食却有着天壤之别,“总算见着荤了”分到二班的李悦显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八个人一张桌子,四个菜,“大葱炒鸡蛋、虾皮冬瓜、肉烧土豆、酸辣白菜”一大盆米饭上还有几个黄澄澄的玉米馒头,还好一张桌子上只有一个新兵,我们三个狼吞虎咽的状态好像几天没吃过饭一样(后来我分析过,农村出来的新兵虽然对新兵连的伙食不满意,但毕竟那个年代的农村还是较为贫穷,所以也没觉得什么,而从大城市来的我们,新兵连的伙食与家里的伙食反差太大了,所以一下连队伙食正常了,反而收不住了),一直吃到把盘子扫空,我们吃饭的样子把几个老兵看得一愣一愣的。后勤部队管理上相对宽松些,吃饭时要排队,吃完后可以各自回去,因此老兵们吃完后都陆续走了,最后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了,我们相互看了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慢慢的走出了食堂。

在部队里,一般有午休的习惯,大部分老兵在中午都会小睡一会儿,我们因为刚来的原因,比较兴奋,在园区里晃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地形摸清楚了,这座军用仓库外表看上去并不大,但实际上不仅很大而且功能非常齐全(了解一下很有必要,因为这将是我们将要长期生活和工作的地方)。按照功能区依次过来,首先大门左右两侧都是警卫连的工作生活区,也就是我们刚刚分到的地方,后勤部队新兵下连队一般情况下先分到警卫连,一个月后再根据需要以及新兵个人特长、表现等方面重新分配,警卫连的右正前方是一个标准的篮球场以及活动区,左右两侧是马路及绿化带,再往前两幢并排的六层楼房是家属楼(部队规定副营以上的军官的爱人可以随军,部队提供相应的住房),家属楼没有围墙,仅有1米左右的绿篱分隔。家属楼的左侧(中间隔一条马路)是一座三层楼的招待所(两年后旁边又加盖了一座小型宾馆),再往前的正前方就是一座三层的机关办公大楼了,机关办公大楼的右侧是一排综合用房,包括食堂、澡堂、小型宴会中心等,由于整个营区建在山里,因此地势高低落差较大,警卫连最低,依次往机关办公楼方向变高,而综合用房则是建在一个小山丘上,从机关办公楼出来去食堂要走约80个楼梯的高度才能到食堂(落差约20米左右),而综合用房的后面约30米的地方是一排猪圈,在往后几十米就是部队的菜地了,部队里比较倡导养猪、种菜,虽然这时候已经有了固定的军费,并不差这几个钱,但是这个特殊的传统还是保留下来了,不过这样安排倒是十分环保合理的,前面吃完剩下的可以喂猪,猪的粪便又可以种菜,种的菜又可以回到食堂•••••••机关办公大楼的后面是一分库的生活及工作区了,再往后约100米左右就是真正的军事最核心的禁区了,因为某种原因,就不详细介绍了。

这段时间我们都在整理内务及熟悉这里的作息制度,岗位职责,部队里有个老规矩,新兵下连队都要先站一个月岗,这一个月我们真正体会了什么叫站岗,部队里的站岗可不同于小区保安,哪怕再高档的住宅所谓的军事化管理也远远不及。门岗四人(一老带三新),每次每人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要按照标准的军姿站立,双腿紧绷,两腿之间不许有缝隙,身体要笔直,从头到脚一根直线,双手要紧贴大腿,其中右手还要紧握步枪,更要命的是老兵会时不时的突袭检查,用力摇晃你的腿部,看你站立时是否紧绷,或者突然抓住你的胳膊,看看是否贴紧,更要命的是突然去夺你的枪,如果你没抓紧,或者虚掩的靠在腿上,一把被老兵抢走,轻者操场上跑十圈,重者禁闭关几天,在这种要求下,两个小时站岗让全身的肌肉从内到外的酸疼。而且大脑还要高度集中,对进出的车辆、人员盘问、放行等都要一个人完成,虽然我们都经过新兵连三个月的强化训练,但这种高强度的要求还是非常考验体力和耐力的。第一个星期下来,我的双腿连走路都有些僵硬,好在第二的星期,第二批新兵下连队了,这次来了6个新兵,来自湖南、广东、河北等地,一下子我有老兵的感觉了。

就这样大概过了三个星期,某天上午指导员突然把我们三个上海兵叫到连部办公室,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叫我们站着。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一个瘦瘦高高的中校和一个上尉来到了连部办公室,连长、指导员马上站起来:“平主任、王干事”“坐下,这几个就是今年刚来的上海新兵吗?”中校带着一点河南口音问指导员。“是的,这几个就是今年在保定集训的上海新兵”指导员很严肃的回答。“你们几个不要紧张,这件事应该与你们无关,但你们却是被动的参与者,你们只要把情况说清楚,把东西交出来就可以了”平主任平静而又严肃的看着我们三个。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反正我当时已经蒙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大脑一片空白,我甚至想到了不会上军事法庭吧。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了看他们两个,几乎和我一样呆若木鸡,我此时的心跳估计超过100下。平主任看着我们一脸的疑惑和紧张,主动说话了:“你们在新兵连时,老兵班长给过你们什么东西吗?”给过我什么东西,好像没什么影响,刚进去时倒是没收了我的小型电子游戏机,我的大脑拼命的回忆,突然之间我好像意识到什么问题了,但又想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而且听老班长说,这种东西在部队不稀奇,就当是个纪念品。就在我们还沉浸在回忆之中的时候,平主任直接抛出了话题:“你们也许已经想到了,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私自窝藏弹药,在部队里也是违法的(这一句很用力)”一下子我们三个都很吃惊的看着平主任。“今天早晨军区后勤部紧急通知我部,在×××部队发现几个新兵在展示子弹,经查是今年保定集训的一批新兵在下连队前,老兵班长给每人发了一颗子弹作为留念。现通知到各分部紧急核查,务必在最快时间内将所有子弹全部收缴。”平主任简短而又明确的话,让我们一下子清醒了。“有、有、有,在、在、在包里”小周有些语无伦次的回答。“赶紧去拿出来”连长用命令的口气对着我们三个。

后来隔了很久我们才知道四班长因为发子弹的事情,被开除军籍后遣返回原籍了(他的家乡在贵州一个非常偏僻的农村),他本来想留在部队里发展,现在这一切都成为幻影了。这件莫名其妙的“风波”虽然就这样过去了,但对我来说却有着一种无法言状的复杂心情。

(感情用事往往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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