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擦痕
第一章
夏季10点左右，阳光炽热地照射着大地，剥落的天花板上吊扇徒劳地搅拌着……一位37岁左右的中年教师，手里拿着教科书，翩翩颠来。他简朴的衣着，发型毫无“潮式”，身材魁梧，一双友善但不失锐敏的眼睛，上他的课，总会使人想象到俄国的流亡诗人，充满浪漫与苦难的情怀。
一进教室，50多双童稚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他面带笑容很和蔼地说：“同学好，我叫乔叶，从今天开始，我担任高二（3）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同学们先是出于对老师的敬重，鸦雀无声，而后大家用震惊望着这位看似意气风发、满面红光的新老师。他和颜悦色地说：“假如你们遇到一个无法开启的锁，而我有一把钥匙，在你们必须打开这锁的情形下，我可以让你们有几种选择：1、我开，你自己做旁观者。2、你开，我教方法。3、我逼你去开，开不开不请教别人。4、你主动去开，不会主动请教别人。同学们，你们会怎么办呢？请举手表态……
紫涵默默审视着这位老师，一张灵清秀雅的脸庞抑郁地皱着，慧黠的双眸闪动着不满的情绪，她并没有以年级第一的身份自居，只是直觉地厌恶，她并没有表态的意思，两手托着下巴，指甲机械地凸进两颊，堕入冥想……。
她忆起那节令她惊讶已久的科技课，内容是自行车的构造原理。他上课声情并茂、幽默诙谐、生动形象，惹得学生们捧腹大笑。整个教室一片哗然，他给紫涵的印象总是不那么严肃，做事过于哗众取宠，这样符合素质教育的要求吗？正在此刻，一张严肃岸然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乔叶淡然而洒脱地笑了笑，随后严肃地说：“请认真听讲……”最后……表态结果是2，乔叶很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显然这是他得到最佳结果。
开学的第一天，同学们议论纷纷。“听说了吗？咱们班……乔什么水平很高呢，不仅在报纸杂志上经常发表文章，还是语文报社的通讯员呢。”对于这位看似玩事不恭的老师，紫涵一直没发表过什么言论。学生起初反感老师，本是件不礼貌的事，但出于一种严谨的本性，他仍希望他上课严肃一些，不要嘻嘻哈哈……。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乔叶用极其浑厚的声音描述窗外的景物：“绿树蓊郁，花儿争奇斗艳，鸟鸣盈耳。天空掠过一只飞雁，好比一望无际的水面飘来一风帆是单纯底色上一点灵动的色彩……。”紫涵的思绪不由自主随着他的话翩翩遐想起来，他讲到哪紫涵的思绪就转到哪，跟随那语言描绘的世界在充满艺术充满享受的文学海洋里飘来飘去，似乎在他嘴中有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同学们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乔老师的讲课，毫无“走私”现象发生。这是对他教书生涯的一个很好的证明，他给人的印象是平凡普通的，可讲得话却是最现代的，最具有时代感的。
第二章
开学的一段时间，由于成绩优异，紫涵完全被孤立了，别人忌妒她，欺侮……她本该觉得羞辱、愤怒、但她没有。只是木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专心看书，把所有心思放在功课上。第一次月考她以每科满分的成绩夺得第一名，打败了许多曾对他恶言相击的对手，里面包括乔林（他是乔叶的儿子，成绩仅次于紫涵），或许继承了父亲的秉性，乔林看起来更有生命力，更高傲自负，是班上呼风唤雨的人物。
对这次考试，同学们议论纷纷，有的同学讽刺说紫涵作弊，不然作文怎么会是满分……世界上有满分的作文吗？除非阅卷老师有问题……。紫涵此时此刻备受羞辱，她紧握拳头，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滑落下来，全班再度哗然，乔林则露出得意的表情和他的死党们交换视线。
“紫涵，没关系。”孟晗已将她脸上泪水擦去，以平静关爱的神情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妒忌我……为什么他们这样侮辱人？”“涵，我是你从小到大的朋友，我要用实力去打败你……而不会做小人。”
“叮叮”上课了。乔叶高昂着头，嘴角浮着一抹微笑，脸上有无法形容的光彩。他下意识地打量着紫涵，一双动人清灵的大眼睛，眼底闪着不驯的光芒，外表看似柔弱，却有着坚强的灵魂……直觉的经验告诉他是对的。
乔叶让语文课代表把考卷发下去，漫长的等待之后，紫涵仍不见自己的考卷，乔会意看了看她，端详地笑了笑，对全班同学说：“我们班的紫涵考试作文《大自然的色彩》获得满分。这篇文章无论从语言、构思、修辞等多方面运用十分巧妙，现在我给大家读一下。
紫涵在聆听文章时，眼前浮现初中时，几乎是同样情形下的一次表扬，那时班主任是现在的物理老师冯骏超。记得当时，升级时她们的作业是为母校写一首诗作或作文……在当时近60多人中仅她一个人未被批评重写。在她当众把自己的作文朗读完之后，同学们对她这位班长兼学委的老同学，赞叹不己，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慨。她被一种幸福感包围着，内心无比自豪。而今几年过去了，今日的乔老师又再次读着自己的文章，同样的经历却不同的感受。她的心情无比激动。在老师、同学们的夸奖声中，她立志将来非要做名作家不可。从此，紫涵便踌躇满志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谁都未曾想到这竟会影响她的一生。从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紫涵看到自己未来的希望。乔老师自感在不惑之年也有了种欣慰感，他预感着一种无以名之的曙光在不久将来即将闪烁……。
他也不由想到自己的文学社，回想当年对文学的执着与热情。记得2年前还是老师的乔叶与几位文学青年共同组办一家文学社团。由于经济困难，人员稀少。人际也不好交往，许多不合格的作品都以亲属的名义刊出。杂志是用普通古板纸在侧钉了两个钉子，底边因放的时间过长出泛黄色，印刷的机器无非是平日印卷子的机器，质量很差，文字设计、美编都是乔叶一人操办。身为一个中学教师，一边上课、一边支办文学社自然是力不从心。许多同事，由于限制在本职工作中，无法抽身，当时的情况很严峻，在无奈之下，文学社倒闭了，像昙花一现。他再次忆起那段岁月，苦心孤诣终是一场空，留给他的只有一种因执著而欣慰之感。此刻，他感到一种从末有过的兴奋，于是提高声音，将近40年的人生经验，活跃的思维聚焦到一个亮点。他酝酿着，目光照耀在紫涵身上，思维中充满华彩，声音具有光泽，而语调的激情令每一个同学都十分感动。紫涵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深知从那种感动中读懂了一位教师的信任以及无以企盼的渴望，那是一种任何力量都无法取代的希望之光。
第三章
高二教研组中沸沸扬扬，老师们正在讨论这次考试，并研究下一步工作计划。张骏超老师是教物理的，高高的个子很帅气，他对面是乔叶，正在老师们谈论的话题转到笑谈时，他向乔叶使了个眼色说：“同志，您这会可遇到高徒了，那个叫紫涵的比你儿子乔林不简单吧！我是初二年级的班主任，那时为一个问题竟与我争论得不相上下，她很倔犟执著，别看才十几岁，但聪颖而且领悟力强，经常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骄傲和惊喜。乔叶笑了笑，没言语，对此他早有耳闻，听说当时她的语文成绩比第二名高出20多分。数学不理想马虎几分，还考了全县第四名呢，乔叶吸着烟寻思着，紫涵天真秀雅的面容再次浮现在他眼前。他想：一个看似忧郁，满是心愁的女孩子，却有着比同龄人更多的成熟与稳重。面对微笑和赞赏只是示而一笑，看不出太多兴奋和感激，像只傲骨的冬梅透着天意的孤傲，显示一种高不可及的气质。
出于对紫涵的好奇，乔叶很想和她沟通……。
“紫涵，乔老师找你，自习课跟你谈谈。”她疑虑了许久，出于对文学的爱好，不禁对乔叶有些好感。
自习课，她如约来到乔的教研室。此刻的乔叶正在看作业，见这位小女孩便微笑着站起来，给紫涵倒了杯水，而后满兴奋地问道：“你认识冯骏超老师吗？”“嗯，他是我初二年级的班主任。你的名子很好听，让人一听便记住了。”乔叶温和地说：“你父母在哪所大学毕业？在家务农吗？”说出这句话时见紫涵脸色很难看，目光渐渐显得黯淡，乔叶估计这里有隐情，不便多问，便转移了话题。
“冯老师说你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学生，品学兼优，每学期都当选班长，热心助人，会帮老师照顾同学，是所有老师最欣赏的学生，而且听说很会演讲、写作、曾经获过全县语文初中年级的双冠军是吗？”
“嗯！”对她而言，曾经的辉煌，已是遥远的过去……。
“真的是这样，唉，太好了，以后高二（3）班班长和语文课代表由你担任。”乔叶迫不急待地说。
“什么？”她困惑抬起头，语气中透着一抹急切，“我母亲不让我当，怕耽务学习。”乔叶看着这位清秀、颖慧的女孩，不假思索地说：“这个世界需要的不是有能力做事的人，而是实际做事的人。这样是对你的锻炼，以前各项优秀，不照样考第一吗？”
紫涵羞怯地看着他说：“好，您放心吧！”顿时，脸红了，像一笔染上的嫩嫩的鲜红，眼睛再次亮亮地望着他，眼圈周围被红晕包围着，一种很自然的修饰，目光显得兴奋而纯净，面部表情文静透着一种很有把握的自信、认真和敏感。
“记着，以后，文学有什么问题找我，我愿成为你的良师益友。”乔叶也控制不住，冷不丁说出这样一句小孩子气的话，但他无法否认自己真的喜欢上她了。
下午课上，乔叶宣布新的任职。孟晗高兴地抱着紫涵，兴奋地说：“你成老师的宝儿了。“
乔林、红瑶几位班委很不满意，纷纷争议为什么？公开对紫涵的能力提出质疑。乔叶试图劝抚同学，但无济于事，最后生气地说：“没想到你们妒嫉心理这么强，连班级体的荣誉都可以不共同争取。”乔叶脸上故意罩着一层冷酷无情寒霜。
紫涵沉默了一会，随即以坚定的态度点头。“是！我一定不会让老师、同学们失望——。”
说到这里，她转身扫视全班同学，视线落在乔林身上。“我绝不会害怕失败而故意找借口放弃。”扬起下巴，挑衅意味浓厚。
随后的日子，班里还有不少人无事生非，整她、欺负她，她全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是个惊慌失措，委屈哭泣逃跑的女孩。相反她的眼神像是会燃烧，冷冷地轻蔑注视着他们。
第二次月考的时候，出人意料。她仍以六科满分的成绩将乔林挤下，让他生平又一次尝到败绩，他从未觉得如此受侮辱过。她在任职时说的话让乔林领悟一件事，她正以另一种方式向他们宣战，她要告诉他们，将会把他们全部打败，她才是最优秀的！当乔林意识到时，才猛然发现紫涵竟如此优秀，能力如此强，对她超凡的智慧和冷静感到非常意外地钦佩。
第四章
紫涵和乔林之间的竞争益发激烈，无论课业，或是其他才艺表现都竭力争第一名。二（3）各科成绩名列全县第一，乔叶还被评为优秀班主任。他幸庆自己得到一位好助手，望着紫涵高挑的身材，赞叹不己，一来她是全县的高材生，二来她长得清雅秀丽，气质不凡，让全校三分之二的未婚老师扼腕不己。
体育课，班上男女同学两队各自玩球。
乔林拿起矿泉水喝时，视线不由地注视那高挑儿漂亮的身影。紫涵灵活的动作及准确的姿势如此娴熟，她不时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汗水，每一个动作都让他看得目不转睛，忽然身旁男生议论：“女生穿胸罩耶！”
“拜托！女生长大都穿，你妈没穿？”乔林不屑地说。
随着青春期的到来，他们的身体发生变化。
男生声音变得低哑难听，身高拉长，粗壮有力，十分强悍。女生身材曲线苗条，胸部微隆，渐渐像个小女人一般，他们正渐渐褪去小孩子的外表。听完这段话后，乔林视线不自觉落到她的胸前，这一看顿时在面红耳赤，飞快转移了视线，这是他第一次注意这种事情，从这里他看到身体的曲线在柔软贴身运动装里展露出来，当他挺身奔跑时，胸部神秘带肌微颤，将纤巧乳头显出来。乔林感觉身体内有股陌生的火焰，隐藏在体深处的欲望渐渐苏醒，他发现自己对紫涵产生莫名的情愫……。
紫涵认识到身体的变化，采买了必要的衣物，她脸恬然宁静的表情偶尔会闪过一丝聪颖，调皮的神采，常常自娱自乐，在自我世界里不欲人知晓。班上的男同学没人敢追求她，或许因为她成绩是第一名，才艺出众，又是老师爱徒与其它女孩比起来显得冰雪聪明，处事深沉执着。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她顽固守着情感的小天地！
她挑衅乔林，乔林亦不认输。他想和她一直并驾齐驱，让她能不断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并重视、欣赏他。
一日午后，乔林到教研室取东西，经过草坪树荫时，惊奇发现紫涵穿着白色运动装，胸前放着《简·爱》偎依着草地，表情恬然酣睡。他被一种莫名的情潮淹没了，走进前，蹲下身，不敢惊醒她，牢牢注视那张清雅秀丽的脸，一种男性的占有欲，渐渐充斥胸口，或许是渴望已久……他缓缓地低下头，靠近她的脸庞轻柔地在她唇上印下他的初吻，深深吸进她的甜美、文雅气息。紫涵微微动了动，他全身异常紧张，屏息凝神看了半晌，眼中流露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爱恋，然后依依不舍地悄然离去……
“紫涵，准备……准备……”孟晗焦急地将正在熟睡中的紫涵叫醒，气喘吁吁地说：“晚自习，学校礼堂举行娱乐活动，你是班长，赶快安排节目，时间仓促……快……”
这是个让人沸腾的夜晚，年青的生命在狂热的音乐中释放出生命的激情与活力。五彩缤纷的灯光闪烁，同学们不约而同地跳起现代舞，没有拘束。紫涵一改往日的文静拉着孟晗挤进人群活泼地跳着，唇边的微笑，洒脱而可爱。她咧咧嘴、耸着肩，一副调皮的孩子样。乔叶站在一边，吸着烟，深情地注视着她，在人群中翩然起舞，一头乌黑的头发在野恋狂躁的空气中飞扬如同灯光下一尾自由自在的鱼，纯真、活泼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体现，撞出摄人心魄的魅力。
走下台来，紫涵用手拭着汗水，乔叶把手帕递过去，唇边仍然带着几丝微笑，很仔细、深沉地望着她，眼底凝聚着一抹奇异的味道，他声音低柔而且关切地说：“不错啊，没看出来……”乔林从那种默契的眼神中，似发现了什么……
突然乔叶眼中掠过一丝哀愁、忧郁、酸楚不禁随记忆涌上心头，他想起他的前妻简直像极了紫涵，才华横溢，唯一不同的是她太骄傲自负，常常恶言相击撕碎他的尊严，使他的精神世界一片“荒芜”……还有他的女儿和乔林是孪生兄妹，现在估计和紫涵一样大，不知还好吗？离婚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痛苦中煎熬……是紫涵的出现给了他少许安慰，和乔林一样是他未来的希望。
上乔叶的课，紫涵总特别愉悦，习惯了他文雅气质、浓浓的书卷味。每次课上，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和两腮的笑靥证明她很喜欢乔老师的课。“师生之间的契合，一刹相处只是激越出来的火花，不能长久于课堂上。他要求的是激越之后沉淀下来的结晶”——三毛《野火烧不尽》中是这样形容师生之默契的。每一节课后精疲力竭，尽乎虚脱的累，是繁华落尽之后的欣慰和喜悦，踏实和平安。今日是否真应验了呢。”紫涵一边沉思，一边倾听乔老师的讲课，她似乎陷于另一种境界，静静的想她的理想，她的追求，她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