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刀之海巫女

深海里，巫女是个特殊的存在。他们居于深海最暗处，那里长着大片的海带。这里没有什么亮光，流星落进来，把海底砸了许多深坑。

海巫女用黑色珊瑚编制了篱笆，这些珊瑚全部是活体的，它们伸着触手，抓住任何物品，生生扼死它们。

海底的传说中，远古得人鱼公主，因为爱上了陆人的王子，自愿牺牲美妙的歌喉，换取了陆人的双腿。海巫女把人鱼公主的双鳍变成了人类的双足。

“人鱼公主是想成为人类的宴席！”小鱼干羡慕地说，“我能理解她！她想成为王子的头菜！大头鱼，你想成为王子的头菜吗？”

那时候，我与小鱼干到海底冒险，我巴在他的尾巴上，快乐地吐着泡泡。

“我想成为你的头菜！”我说，“小鱼干！昨天，你不是听到人类唱歌吗？他们说，愿意三口两口吞掉你呀，我的爱人！”

小鱼干哈哈笑了，那一天，我们看到了海巫女。

海巫女很美丽，金色的长发及腰，长着细细的尾巴。她挽着砗磲的花篮，在蓝色的花圃里操劳。看上去慈祥和蔼。

小鱼干甩甩尾巴，顺着水流游走了。

我拖动双足，在淤泥里爬行。扭头看时，双壳在淤泥里刻出深深的痕。

我哭泣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说不得难过，却不知道为什么难过。

我想，我很抑郁。

“抑郁”这个词，也来自陆人的歌唱，那些水手，唱着歌，拨动琴弦，传唱王子的忧郁。

我私以为，忧郁是一种病，让人松懈，让人沉迷，让人想失去生命，变成海面的泡沫。

海巫女站在篱笆门边，淡绿色的眼睛眯起来了，她与我对视，忽然笑了起来了。

“你好。”她说，“我的孩子，你也要到陆地去么？”

她的声音摩擦嘶哑，却有说不出的魅惑。

我滚进去了，仰着头看她，她俯下头，金色的长发漂浮在我的头顶。

“飞鸟与鱼。”她嗤嗤笑了起来，“如今，是鹬蚌相争。”

我迷惑起来了，海巫女呵呵笑着，她伸出手，这手上一把亮刀。

“送你吧。”她说，“我把这刀赊与你。你可以割取任何物品。比如爱人的心脏，比如你的蚌壳。”

我悚然而惊，这刀沧浪一声落到地面，铧浪浪长吟起来了。

海水怒吼，惊天海浪扑天而去，仿佛激打了碧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