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刀之翠胭脂

大海处于风暴前的安静里。

小鱼干儿兴奋起来了，摇头摆尾，消失在海水的褶皱里。

我沉没在淤泥里，心有些酸涩，我揉动心脏，只觉得心肝肺颤动起来了。

我觉得不快乐，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

美丽的海洋，突然变得苍白无力。深碧的海水，也失去了盐咸，变得寡淡无味。

我张开蚌壳，肌肉里的珠珠在狂欢，他们固执地称呼我是“妈妈”。

我从心里不喜欢这些崽崽。我生的乌漆嘛黑，其貌不扬。有硬硬的壳，又有软绵绵的肥肉，这些圆润的珠珠，他们不过寄生在我的体内罢了。

“人类最喜欢珠珠。”珠珠们说，“不过呀，妈妈！他们要得到我们，首先会砸碎妈妈的壳壳。”

“哎呀！”一颗沙砾说，他刚刚染上一层分泌液，算不得真珠，“我们不要妈妈碎掉！妈妈不在了，我们就要滚回沙堆了。”

珠珠们笑起来了，他们笑话小沙砾没有见识。

我也没有见识，我却知道，人们刨蚌取珠后，珍珠会成为人类的宝贝。

我合了蚌壳。这时候，水面初平，云脚低垂。夕阳带来最后一波余温，轻柔地敲打我，海底越发闷热。

我等着天空的第一声炸雷。

海底森林里，海族惊慌起来，从极远处，一波接着一波，有极沉稳的力量逼过来了。

海鱼逃窜，他们只是小猫鱼，海暴后，这些小猫鱼大部分被卷到海岸，成为了真正的小鱼干。

“那缺人怎么样了呢？”我想着他的丰神俊朗，“他在这风暴里，会飞得更高吧？”

我慢慢兴奋起来，我踮起自己，一大道水流挤过来，托着我向上涌去。

我喜欢这力道，我团成圆球，忍受撞击的力道，身体内的珠珠们，彻底恐慌起来了。

“不要这样，妈妈！”珠珠说，“这样，您会被海水撕破的。我们都会烂到污泥的呀！”

我痛快起来了，借力打力，被海涛崩起来，直直砸向天空，又重重落下来，多重的大力，使得我呼吸困难。

我觉得撕裂带来了快乐。

我保持平衡，在水面滑行，珠珠们屏在一起，不敢在我得肌肉里摩擦了。

我心里流出泪，我感觉到小沙砾的恐惧，我用这泪水安慰小沙砾，想她慢慢快乐。

风暴舞潮，天空变化多端，闪电争先恐后奔来，我努力打开蚌壳，欣喜地发现，天地凝霜，终于成为一大块翠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