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刀之大海

炼狱之门，突然大开。水浪喷涌，泼珠溅玉。远天长空，突然奔出万匹骏马。

我蜷起尾巴，扒开海草，仰起头来，看马上的头领。

这人身裹乌氅，脸缚黑纱。他勒住骏马，从身后抽出白玉弓，又搭上乌金箭。

我捂住耳朵，紧张地看着他。

一只小手伸过来，小鱼干儿怯怯地游过来，他把手穿过我的手臂。

“大鱼头儿”他说，“这主又要猎杀谁？”

我推推他，示意他小声点，这个地方，是缺人的地盘，我们偷偷到这里来，被捉住，肯定会变成缺人的盘中餐。

那人拉弓，玉弓饱满，乌金箭嗖地射出去了，箭在半空盘旋，铮然一声，直冲碧空。然后，钻进白云里。

我抻着脖子，呆呆看着，这箭会穿云度日，射进银河，中了乌鸦吧？

天下乌鸦一般黑。银河的乌鸦，嘴巴更黑！

我不喜欢乌鸦，乌鸦也不喜欢我。

我生活在海水里，没事就吞噬沙砾，闲来磨砺这珠砂，然后，肚子里长一堆珠珠。

这些珠珠在我的肌肉滚动，磨得我坐卧不安。我在海底行走的时候，最怕乌鸦在海水上飞过。

我的好多朋友，他们因为到岸边晒壳，被乌鸦发现，生生被啄尽了蚌肉，只留的七彩的珠珠在孤零零的壳里。

乌鸦里，有一只白癫疯的鸦。

“天下乌鸦可不一般黑。”这白鸦说，“大头鱼，你仔细看看我，我哪里是一只黑乌鸦？”

我紧闭了蚌壳，我知道，一旦我张嘴回答，他就会啄尽我的肉了。

“大头鱼。”白鸦又说，“老子是银河之鸦！见过大世面。你的蚌肉不值钱，你肚子的结石才值钱。”

我顽固地不回答，我面对一只不怀好意的白鸦。潮水落下时，只好待在礁石边了。

白鸦踱过来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此时，阳光七彩，晚霞灿烂辉煌，耀得我眼晕。

这彩光里，出现一匹马。

昂扬的大马上，黑衣的缺人魏然端坐。

白鸦嗤地一声飞起来，他在缺人头上盘旋，屡次想啄食此人面目。

我偷偷打开蚌壳，悄悄打量他。

光晕里，一道刀光闪过，白鸦惨呼一声，歪着身体飞走了。一片白羽落到地面。

我又张开蚌壳，缺人跃下马，走近了。

我紧张起来，蚌壳抖抖索索，又紧紧闭住。

太阳要沉没到海里了。

大海离我那么远，海风湿润微腥，这缺人坐在我旁边，他并没有打开蚌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