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竟（第二章）
第二章：病院
“这里真安静，和我看到过的医院感觉不太一样”。
“你觉得那个好？”
“看来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们要不去吃点东西？”。
自那次手术后，小朝足足昏睡了一周，今天，刚好是他清醒时的整一周的日子，如果有日历的话，他应该可以说出具体的日子来，但现在，今天是那一天，他已经不关心了。但当他听到“去吃点东西”这几个字时，一直颓废无力的他，触电般地回过头来，看着他面前的这个人，双眼射出光来。“你是说我们出去吃？”小朝急切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人就是给小朝手术的人，小朝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现在他们已经是朋友了，小朝叫他内森。内森是一个面貌英俊的有点女性化的人，但他的身体绝对是结实的，富有男性魅力。“哦，我忘了，你还没出去过，我以为你并不想出去呢。”内森带着微笑道，他没等小朝开口接着又说到：“不过我只能陪你看看外面，但不能离开这里，因为我们有合约。”“合约？”小朝不解的追问到：“什么合约？我有跟你签过合约吗？我怎么不知道？”
内森等小朝不再追问，才缓缓道：“本来我们按规定是不能跟你说合约的事的，但如果你要出去就要跟你说了，这也是按规定办事。”“你们怎么知道我不会出去？如果我不说要出去，你们就永远不跟我说吗？”小朝有点情绪、似乎要发火了，但内森还是平静如常，带着那种一贯有的即耐心又冷淡的表情回答到：“是的，规定是这样的，这也是应你自己的要求而做的规定。”
小朝突然无语了，心想：“这个地方难道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醒来的这一周，小朝已经在这栋房子里转过了，除了规格一样，数不尽的房间外，几乎看不到其他人，内森带着他走进过几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不同的场景与功能，有的是海岸沙滩、有的是庭院庙宇、有的是车站市场、有的是卧室厨房。后来他又发现其实不用去不同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是一样的，只要内森愿意，就可以变成不同的场景。
所以从第二天开始，他就那都不去了，因为接二连三的太多新奇与不可思议，让他已经麻木了，直到今天，他突然想到应该到这栋大楼外去看看。现在他决定了：“我们先去外面看看，再来谈那个合约吧。”小朝做出了到目前为止，他自认为是最正确的决定。
印入眼帘的是看不到尽头的层层林海，无论从什么方向，感觉自己就像处于一个圆的中心，四周被规则而茂密的森林所包裹，一条窄而直的小路，从这所病院延伸出去，直入林海深处，一样也是看到不尽头，就象是一条射线，将这个规则的圆切成两半。这就是小朝看到的“外面”，他本来兴奋的表情早已定格在那即将变为惊奇的途中，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呆滞而扭曲的凝固瞬间，因为这景象让他来不及转变表情，就已经“死”在那里了。
当你看到用一种最自然的元素，组合起来的最不自然的风景时，也许我们的表情也会“死”在那里的。这是一种带有恐惧的塌陷感。“出去真的很危险，我还是不建议你出去。”内森关切的看着小朝说到，这种关切中的不自然，小朝当然是无法察觉的。“这到底是哪里啊！”小朝低声自语到，真的没有人了吗？这个疑问一次一次地反复在他的脑海里。
终于回到了原来的房间，其实他们并没有走出去多远，也许一步也没多走出去过，但小朝还是感觉到漫长旅途跋涉后的疲惫。小朝让自己躺下，躺在这房间唯一的一张病床上，内森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好像从来就没坐过，当然也没椅子可坐。“我是不是死了？我怎么来这里的？我真记不起来了。这个地方只有你和我吗？我好像还见过一个自己。我应该用推理去解释这些事情吗？还是你告诉我吧。现在你跟我说说那个合约，还有我是怎么跟你签的。”小朝自问自答式的说着，最后将问题丢给了内森。
“你来这里并不久，到今天只有15天，合约就是15天前签的。”内森答道，小朝没有反应，内森继续说到“现在技术上讲你已经很稳定了，我现在测不出你有强烈的情绪波动，说明你已经渡过了困难期。”说到这时内森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小朝的举动表情，就像是在做扫描一样。“我在听，你继续说吧！”小朝有气无力的客气了一句，他实在是不想动嘴的，可能是因为不说，内森可能就一直停在那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现在我的任务就是听你说。”内森做出热心倾听的样子，表示他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合约！你说我跟你签的是什么合约，是什么内容，你说呀！”。
“我已经跟你说了呀，刚才你没听到吗？”
“什么？你说什么了？”
“合约的内容就是让我听你说，这说是合约的内容。”
“听我说？要我说什么？是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还是我们都有毛病？”小朝终于还是激动起来，已经不是躺着了。“我要看合约！”小朝大声说到，“我有这个权力吧？”
“合约就在你自己身上，你可以看一下你的右腿大腿根部，偏左内侧，有几行字，上面还有你自己的签名”。
小朝很快跳起来，直接脱下裤子，口里还重复着“右腿上，右腿上”。果然他看到了，就像是纹身，字的内容很少：“我讲，你听！不达真相，不出此境！”然后是签名，但签名太艺术，就连自己也看不明白，是字还是画。还有时间：“80.01.11”。“这就是合约？”小朝又问起内森来，也许他不是真问，只是应该说一句来结束这话题吧，所以小朝并没有指望得到回答，自己穿上裤子，又恢复了躺下的姿势。
内森果然也没有回答他，他严格执行着合约，他要当的是听众。他知道，多说并不能解决小朝的问题，小朝的问题，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决。不一会，小朝就睡着了，内森看着他睡着，眼中闪烁着光芒，机械般的光芒，当然这些小朝又是绝无察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