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气的证明（1）

这天上午七点五十分，黄村第一小学一年级六班班主任刘丽云走进教室点名，她先是扫了一眼，发现空了一个座位，那是李小恒的位子。她感到很奇怪，这个李小恒一贯来得早，今天怎么还没来校?

第一节课是刘丽云老师的数学课，她一边上课一边等李小恒同学进教室，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她经常从讲台上走到李小恒的座位旁，走近了，仿佛又看见了座位上的李小恒，回到讲台上再一看，那里还是空着的，是自己的眼睛花了，还是心智迷惑了?

刘老师很喜欢这个孩子，文文静静小女孩一般，长得秀秀气气，喜欢回答问题，也很聪明，做在本子上的作业题就没错过一道，孩子们选他做学习委员，他也很忠于自己的这个职务。

上第二节课时，刘老师又去教室里看过一次，还是没来。

这个李小恒怎么啦，莫非是生病啦?

此后，刘老师每节课都去看一次，每次的结果都一样，李小恒就是没来，这件事情已经揪住了刘丽云老师的心，她是个还只有一年教龄的新老师，对工作兢兢业业，不容许自己有一丝纰漏。

刘丽云老师把电话打到李小恒爸爸李靖的手机上，只听得手机唱着“该出手时就出手呀，风风火火走九州呀”的歌，就是无人接听电话。刘丽云一连打了三次，间隔的时间不到一分钟，三次都是这个情况。她就想，这个家长也是啊，自己的孩子没来上学也不向老师说明情况，还不接电话，怎么这个样子啊!

刘丽云又把电话打到李小恒妈妈的手机上，李小恒妈妈叫王志红，手机显示的信息是，王志红关机了。

大白天的，为什么要关机呢?不应该啊，这个王志红也是个忙人啦，刘老师也认识她，并且知道她做什么工作。

第二天上午五十分，刘丽云老师又早早来到教室里查人，还是缺李小恒一个，她有点慌神了，退到走道上就给家长李靖拨电话，电话里还是唱着那只歌，刚唱了一句，就听见李靖接话了。

刘丽云说：“喂，你是李小恒同学的爸爸吗?有件事情问问你。”

对方说：“我是呀，我是小恒的爸爸呀!”

“你家孩子已经两天没来学校了，怎么回事啊?打你们电话，不是不接，就是关机，你们也不向学校说明。”

听口气，显然是在责难家长不负责任，其实，刘老师只是心里着急，孩子的课是不能耽误的，一耽误就跟不上趟儿。

“啊，我不在北京呀，我在外地，你没找我老婆和我爸呀?”

“我找了，都找了，你老婆关机了，你老爸的电话也不在服务区，要不你把你家的住址告诉我，我去看看如何?”

“不啦不啦，我明天就会回家的，明天回家了给你一个实信。”

“你在哪里呀，明天能回家么?”

“你公安局的呀，查户口呀?”

李靖的话让刘老师很生气，世上哪有这样的爸爸，自己不负责任还怪老师了!她却不能和他一样，依然和气地说：“我不是要管你的闲事，你自己和你老爸联系联系吧，查清楚你儿子的情况，然后打电话告诉我，好吗?”

没听到李靖在那头好好的回答，只听到他支支吾吾的声音，刘老师穷追不放，她说：“你听清楚了没有，知道情况后电话告我。”

只听到那头说“好吧，好吧”就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李小恒有个姑姑叫李时雨，正在北京工业大学读三年级，她在大学有一个恋爱对象叫孙毅，刘丽云老师找李小恒，孙毅也在找李时雨。刘老师找李小恒的第一天是十一月二十四日，这一天，孙毅起码给李时雨打了一百多个电话，每次打都是关机。

刘老师不认识孙毅，孙毅也不认识刘老师，他们没有交集，但是他们查找的人却有交集，李时雨是李小恒的姑姑，李小恒是李时雨的亲侄子。

二十五日这天，孙毅还是给李时雨打电话，那头还是关机。

孙毅陷入了深深恐惧之中，这个李时雨怎么消失啦，而且一声不响。她是病了吗?前天离校的时候好好的，怎么突然生病呢，再说，即使是生病也不至于关机呀!是不是有人绑架了她，她还是个学生啊，绑架她能有多大意义?不过，并不是没这个可能，听说她家拆迁得了六百多万元的拆迁款。孙毅一想又不像绑架，若是绑架，绑匪也应该已经打电话来索要赎金呀，差不多两天两夜了，还是杳无音信，这像绑架吗?

孙毅想来想去，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李时雨会有其他的结果，假若还有，那就是遇害了，这是最坏的结果，是孙毅最不愿意想更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而恰恰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心神不安的孙毅在学校里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他想去李时雨家里找她，又不知她家具体地址，只知道她是北京大兴区人，一个家总是迁来迁去的，最近迁到了黄村镇。

孙毅在学生寝室里走来走去，也不知走了几十几百个来回，他终于拍了拍自己的脑壳说：“猪头啊，这就是个猪头啊，我为什么就不知道要登录李时雨的QQ号呢?找不到李时雨，可以找她的亲人朋友呀，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李时雨下落的。”

打开电脑，用李时雨的账号开始登录，输了几个密码都不对，后来他就想，这个密码是不是他们二人相识的那个日子，相识是哪天呢?孙毅打开日记查了一下，然后将密码输了进去，终于登录了。

李时雨QQ通讯录里有十几个人姓名，大多数人没电话号码，少数人有，李时雨比较了一下，就选定了一个姓李的人，从名字上看，应该是个女的。

这人叫李时芳，孙毅将她的电话号码输进去，然后就拨了过去。

“喂，你是谁呀?”

“我叫孙毅，是李时雨的大学同学。请问你是李时雨的亲属还是她的朋友?”

“我是李时雨的堂妹，她爸爸就是我爸爸的大哥，我们共一个爷爷奶奶。”

“那就好，我现在请你为我做一件事情。李时雨回家两天了，她是二十三日傍晚回家的，至今还关着手机，我联系不到她，请你去她家看看，这件事情很蹊跷，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姐啊，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吗?应该是男女朋友关系吧!”

“是的，是的，我俩已经谈了两年了，天天有电话的，这两天怎么都打不通了，关机了，怪不怪?”

“好啦，好啦，你莫嗦了，我去看看就是啦!”

“不是我嗦啊，我就是很怀疑，告诉你，你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就赶快报警，不要犹豫。”

挂断电话后，李时芳的爸爸李安顺就问女儿什么事情，李时芳就把大致情况一说，李安顺听后也是一惊，连忙拨他大哥李和顺的电话，电话是通的，就是无人接听，再打李靖和王志红的电话，却都是关机。

李安顺在室内走来走去，这情况不对啊，到底哪里不对呢?他说不上。平时他们的联系不是太多，两家走的也不是很亲密，对大哥家里的情况他不是很熟悉。

李安顺的老婆叫陈秀英，她看着焦急的老公说：“你晃什么晃啊，快说说主意吧!”

“我去看看吧，看了就放心了，”李安顺说。

“爸爸，还是我去吧，我骑车去，”女儿李时芳拦在前头。

陈秀英说：“也好，也好，就让时芳去，我跟着去有个伴。”

李时芳不等爸爸应允，拿一个包就出门了，陈秀英也立即跟了去，她们坐上电动摩托车驶上了街道。

李和顺一家住在黄村镇金碧辉煌小区14号楼3单元2楼，李时芳带着母亲来到楼道口敲门，敲了好久好久，把楼道里居民都敲出来了，就是不见大伯家里人出来开门，屋里死寂死寂，看不见光亮，听不到声音，嗅不到气味。

李时芳感到气馁，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就报了110，警察很快就来到金碧辉煌小区14号楼。

来了两个警察，一胖一瘦，胖警察说：“是你们报案吗?”

李时芳说：“是的，是我报的。”

“什么事情?”

“我大伯一家有点异常，大伯电话是通的，无人接听，我堂哥堂嫂堂姐的电话不通，关机了，房子里黑灯瞎火，好像家里无人。”

“他们是不是去哪里旅游了?”

“应该不会，这又不是假日，我一个大侄子正在读书，堂哥要开店子，堂嫂要上班，不会去旅游的。”

“是不是走亲戚去了?”

“没有啊，几个主要亲戚都问了，都说没去。”

“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你们看，门窗是好的，说明没进小偷。再说，即使进了小偷，小偷也不可能杀了一家人啊。”

“也是啊，”李时芳附和着：“我那个堂哥长得像牛一样，力大无比，哪个小偷打得他赢。”

阿Q的精神胜利法在他们身上都发挥了作用，警察看不出有问题，李时芳也希望不要有问题。

警察走了，李时芳母女也准备打道回府，心中的疑虑还是在那里没搬走，这个堂姐李时雨到底去哪里了，大伯父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李时芳驾着摩托边走边想。

其实，寻找李和顺家人的人不止刘老师、孙毅和李时芳几个人，李靖的姑妈李玉顺也在找，她找的是李和顺的儿媳妇王志红。

李玉顺是李和顺的妹妹，李安顺的姐姐，自然是李靖和李时雨的姑妈。

二十五日这天下午，李玉顺有点急事给李家人打电话，李靖的电话关机，王志红的电话关机，李和顺的电话是通的，就是无人接听，看到这个情况，李玉顺也是心烦意乱，这怎么啦?

她把情况讲给老公听，老公听后也是很着急，他们就给李安顺打电话，这时，恰好孙毅刚好打电话过来了，李安顺就说，他女儿和他老婆已经去了金碧辉煌小区探视情况，一有消息马上就告诉他们。

李玉顺说，他们家离李靖的“大红大火”饭店不远，他们可以去看看情况，看李靖在不在店子里。

当李时芳母女赶往金碧辉煌小区时，李玉顺和她的老公就一人骑了一辆单车前往大红大火饭店。

这饭店是李靖和秦广汇两个人合伙开的，李玉顺他们赶到时，已经十点多钟了，秦广汇正准备关门打烊歇夜了，一眼瞧见了李玉顺夫妻，他看李玉顺有点眼熟，就说：“您是不是李靖的姑妈啊?”

“是呀，小伙子，你怎么认得我的?”

“您来过这里呀，我这人呀，没别的长处，就是眼力好，见一次的人就记下了。”

“那敢情好，聪明胚子，生下的崽应该会读书的。我们是来找李靖的，他还在店子里吗?”

“李靖去深圳旅游了，您不知道呀?”

“不知道，打他手机都是关机状态，他老婆手机也是关机。”

“他老婆王志红也和他一起去了，他们都关机了，可能是在飞机上吧，或者是下了飞机忘记开机了吧。”

秦广汇这么一说，李玉顺心里就像满天乌云散尽一样，立即开敞了，亮堂了，这说明李家没事啊。

老公提醒李玉顺说：“大哥的电话无人接听啊!”

秦广汇说：“你们别急，李靖家不会出事的，我告诉你们，王志红在他们公司九、十月份做得很好，业绩很高，公司老板就奖励他们夫妻去深圳旅游了。你们看看，今天上午十一点多钟他还给我打了电话呢。”

说完，秦广汇就把手机打开让李玉顺夫妻看显示，果然就看见了李靖上午十一点多钟给秦广汇打的电话记录。

其实，秦广汇对李玉顺夫妻所说的话完全是胡诌的，他看他们二人那么急，就编了谎言来糊弄他们，只是他编谎言时还是参照了实际情况，因为前几天，和李靖吃饭时，李靖就说过要去深圳一次，秦广汇就把这个情况编进去了。

李靖这时候在哪里，秦广汇这个合伙人其实也不知道。

秦广汇编的谎言还真叫他撞嘴了，这时候，李靖还真在深圳，他是和卢骆宾一起去的，二十五日晚上九点多到达，住酒店用的是卢骆宾的身份证，那时候，北京大兴区的李家人和相关人正在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