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擦痕：第14——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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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医院钟表滴滴嘀嘀嗒嗒走着，震着这异常静的病房。乔叶望着母亲红润的面容，稍稍吁了一口气，心想：“老妈的病要算好转了。医生说无大碍，可以出院了，不知学校怎么样……”

当天下午，乔叶将母亲平安送回家，又忙不迭地赶到学校。正赶上老师们听课，恰巧是陈老师的授课。乔叶随其它老师走进陈老师的教室。

此时，紫涵正埋头温习功课，孟晗推了她一下。在她猛然抬头的那一霎那，她吃惊地看见了乔老师。顿时心里一片豁亮，眼神中出有灼人的光芒，她朝乔叶微微笑了笑。按照规定，陈老师讲的是课外阅读，十分灵活，没有正规课文那样呆板。陈老师放松一下情绪平静下来，抑扬顿挫地讲课、语气温和，言语很富有哲理感。同学们聚精会神听着，唯恐身后的十几名老师看出丝毫坏孩子的模样。在授课将近尾声的时候，她请同学们发挥想象，用语言把某种花的静态美描述一下。

紫涵灵机一动，举起左手。好！“你说”陈老师欣慰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她闪动着灵性的大眼睛，边想边说：“我定睛一看，花是金黄色的，十二片绸缎般富有光泽的花瓣，敏感地轻颤着流苏般柔美的花惠，她凝然静立却闪烁着宫殿般灿烂的光芒……甘于扎根大漠的仙人掌花，并非仅仅是一朵使人赏心悦目的花，它的不甘泯灭的美，令弱者，也令强者肃然起敬。这使我们不禁想起一位哲学家的名言：“美、一旦与顽强结合，就是不可摧毁的。”这短短几句话令在座的其它老师十分折服，不禁向她投去羡慕的目光，乔叶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他的心愿。

下课铃声回荡在教室里沸沸扬扬，几位同学不知为何争执起来，紫涵和孟晗刚要上前探个究竟。不料一个同学猛一推，误伤了紫涵，她一个趔趄要是摔在石板上至少是血流满面。孟晗害怕惊叫了一声，不知实事是否有意的安排，乔叶夹着课本正巧从紫涵面前经过，紫涵就那样在不经意中投入了乔叶的怀抱。她心跳加快，几乎浑身在发热，她不愿逃脱，但理智又重新支配了她，当她清醒地从乔叶怀中离开后，脸色唰地通红，好像香山的红叶。

乔叶很友善地望着她。“怎么这么不经心，万一摔坏了怎么办？”乔叶带着责备的目光凝视着她，语言中透着关切……。周围的同学个个目瞪口呆，雕像般站在教室外，像是用铁钉钉在同一块木板上。上课的铃声打碎了这短暂的静默。

晚饭后，紫涵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涵母温和地说：“你的班主任找过我了。”

“她说什么？”

“先不说这个，报社那我已经给你辞了，你不用在费心写作了，以后好好学习。”涵母异常严肃，用命令的口吻说。

“那学校交许多费用啊……”

“以你的智商无需交什么资料也会比别人应付得好的……。”涵母死心要让紫涵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这次只是用激将法，让她振作起来。面临考试仅有这么短时间，你也该努力了！”至余以后母亲说什么。紫涵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是感觉一阵头疼，心里很乱。

忆起半月前，母亲得病时，父亲喝醉了酒，面目铮狞向她吼道：“死人……你为什么不去死，瞧见没，邻居二婶女儿比你小两岁早已嫁人，昨个还送来大礼，你说要你有什么用，就知道花钱……。”在满口污言秽语下，紫涵放声大哭，上帝为什么这样对我，从小饱受命运的折磨。她像一个矛盾体和自己的思想斗争着，搞得她时常流泪浑浑睡去。她唯有在写作时，才会抚平内心种种创伤，开始新的生活，寻找没有烦恼的自我。而此时，她连这惟一的权利也即将失去，她无法承受，无法面对……但她又不得不去装出一副顺从的样子，让母亲放心……。

晚上，乔叶打开那封信，认真读起来。他读到一种本真的纯洁，及对世俗的困惑不解，那种不被人理解的纯洁，用酒去形容真是恰到好处，他不仅在为紫涵文学上的进步而欣喜。在无意抱住紫涵的一瞬间，他通体发热，像一位父亲在挽救自己的女儿一样，是的……是种父爱。在看到信尾时。乔叶心里不禁一阵怅然，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种怜爱之情。他不希望她过得如此沉重，为了自己寄予她的希望。自己身为他的老师，又能为她做些什么？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干涉另个班的事务，以免同事之间发生冲突，他吸着烟，抬头望着远处朦胧的月色，陷入另一种沉思之中，他回忆过往的成绩而在她优秀背后隐藏着多少无形的负荷呢？他不想失去她……。

乔林依然那么优秀，不乏太多追求者，红瑶就是其中一位，她瞪着林那帅气的英俊的脸宠，吼道：“功课……功课，满脑子考试念书，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她嘟嘟起嘴。

他扬着眉“觉得闷不闷，因人而异，我觉得这样快乐、充实。管你什么事？”她不甘心瞪着他：“可恶，我怎么会爱上你。”她气得跺几下脚，太过分了，扬起巴掌翩去，乔林轻松地躲开，红瑶恼怒走了，林没有目送她远去的身影。

“乔林，你太厉害了，把全校一流大美女气走了。”张超露出羡慕的表情，亏你是本校第一美男子，这样糟蹋女孩的心。

“我快闷死了，谁有心情去应付她，张超坐在宿舍椅子上，说实话，从跟你认识开始发现你不近女色。乔林只是耸耸肩，没回答。

“我知道，言情小说的那种类型比较合适你，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眼底闪着不驯的光芒，外表看似柔弱，却拥有如钢一般的灵魂，不畏外来的伤害，就像…对了…就像紫涵！”

当他听到这个名字时，霍地睁开眼，全身绷紧，听张超提及她，由此他想他们曾经的竞争……爱恋……。“或许家境惨淡，现在的紫涵像换了个人，整日多愁善感，她的父亲是全村有名的酒鬼！唉，上帝怎么会给她安排这样一个不公平的家境？”张超，无可奈何，略表同情地叹了口气。

第十五章

简直种锥心的痛，乔林一脸抑郁走在校园中。

紫涵……

可恶！为什么过去半年，听到她的名字仍会整颗心强烈地震颤？一阵战栗刷过全身，不知多少次，他都在梦中不断见到她，不住地问：“为什么背叛曾经的誓言，为什么不能勇敢地向我宣战，为什么总在不断逃避我？”

猛然间，他发现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平台上默默祈祷。他一眼认出是紫涵，他全身僵直呆怔在走廊上，不敢置信地注视着前方那高挑纤细的身影，半年的光阴，磨钝了他对她的反应。她看上去脸色苍白像纸人，仿佛风一吹便会颓然倒下爬不起来。

这时，她慌乱无助地神情映入他眼中，她怎么会……神色如此紧张无助。一点不像记忆中那个冷静自持的女孩子。出了什么事？他拧紧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该怎样向他（她）打招呼？”两人心底同时发出疑问。

谁也没开口，视线紧紧相锁，在错身之际，紫涵顿了一下，同时将脸别过去，坚决不望他。

他的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惊慌，就这样错过吗？

“你需要帮助，为什么告诉我们？”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听他这样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紫涵缓缓转过身，莫测高深地凝向他，他的语气凝重，透着因关切而特有的斥责，这意味着什么？

紫涵，紧张激动心跳加快，两眼蓄满泪水跑向远处。

次日清晨，她去孟晗家，晗的母亲是位有多年经验的医生，她望着紫涵憔悴苍白的面容，低头问：“你经常头痛吗？”

“是……”

“最好去医院查查，依我多年的经验你是严重贫血并有……！”

“有什么？”孟母说：“有脑癌”说这话时，孟晗没在场。

中午没课，紫涵一个人去了医院，在医生仔细检测以后得出惊人的结果令她毛骨悚然，心像万箭串心般痛苦不堪。

医生说，如果你不留院治疗，只能靠服用止痛片过几个月的日子。紫涵失落地用自己最后一次稿酬付了检查费，并买了几瓶止痛片回到了学校。

正赶上同学们打扫卫生，在人们窒息咳嗽声中，紫涵无精打采地坐在教室外阳台上发愣。孟晗忙不迭打招呼，那双乌黑的眸子显得那么友好。

她笑着对紫涵说：“乔老师让我转告你要好好学习，不要失去信心，很和蔼的样子，我自己也说不出反正就是这个意思，记住啊。”说完走开了。

紫涵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鼻子一酸，落下几滴晶莹的泪珠，她长吁了一口气。心里积蓄的诸多郁闷都一扫而过。她冷静地思考着如何度过短暂而有意义的生命。

由于没买复习资料，每次功课她都要费尽心思，从同学借，听课的记忆力也逐渐下降，学习感觉力不从心。但她仍一丝不苟地学着，望着那幅专注的神态，孟晗总会心领神会，对她挤了挤眼，一副洞察秋毫的样子，而她只是勉强友善抿嘴一笑之后便默默看书。

她衷爱自己生命的每一天，每节课，每次作业，每位同学、老师，她依恋于自己仅有一段生命，在即将过失的岁月中，她用笔写下曾经感动的语句：

“情感毛毛雨，梦的紫霓裳，每一个故事都如窗外的白云，荷上的蜻翅写在云淡风轻的天空里。眼前好似有无数洁白的蝴蝶，像我一样在生命苦旅中折翅而舞。因为希望，它们有生的向往。一个人可以一贫如洗，却不能让生活黯淡无光，我宁愿在苦难中活着，用一种欣赏的心境去体验生命的诱惑，无论是魔鬼的冷酷，还是天使的温情。”

课间毛杰专心读一本《中学生作文》忽然眼睛一亮兴奋地对同学们说：“唉！现在有个叫韩寒的，太棒了，还有那句名言：如果现在这个时代能出全才，那便是应试教育的幸运和这个时代的不幸，所以我们只好把全字下的人去掉，社会需要的是人才，太精辟了……妙……妙……。”

“得意什么，你没见他六门功课高挂红灯啊！”孟晗不屑一顾地说。

“人家有资本……你呢……？他的作品飘雨季节无尽忧伤，轻狂地率真一早离开，真有含义……”

“紫涵你说说看啊！你那么有文采！”孟晗迫不急待地说。

“没什么……我只是很羡慕他……”紫涵默默低下头，没说什么。

紫涵望着窗外的景色再次沉浸在自我的世界。有人说春天是常新的故事，它是一个希望、一种昭示，是心里播下的信念，而我的世界呢？我多想像韩寒那样轻狂，那样无所顾及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但我不能，现在我才明白，孟晗无意中说的话很对是我的能力捆住了我，我想飞翔，但柔弱的翅膀经不起太多希望千方百计地叮咛。无形中束缚欲飞的梦想。以至于折损美丽的生命，难道这便是人生吗？父母、老师啊，我明白你们的苦心、爱心，但我却……。想着想着泪水不住地流淌下来。

她漫不经心地凝视着窗外，窗外有美丽的风景快乐的人儿，有个忧愁的自己镶嵌在这纷扰的世界中，自己显然成了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一分子。她喜欢宁静、喜欢咀嚼生活的滋味作文。在沉思中，她突然想起琼瑶《窗外》中一乎惆怅的诗：

少年不识愁滋味

爱上层楼，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说愁

如今尝尽愁滋味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假使自己功课一败涂地，没有人对我报有那么大的希望，今日的“愁”滋味怎会与日俱增。有人说上帝是我们的避难所，我唯愿自己无奈的天空，飘洒下希翼的细雨，郁忧的日子，幻想牵着一丝长线放飞，在自己那块不大的天堂——永远……永远……告别于生……。她默默地祈祷着。

第十六章

“静静，同学们，下达命令，毕业班再过2天进行模拟考试……确定保送人员，大家全力已付。”陈老师郑重地说，“另交50元考试费。”放学的铃声回荡在空气中，教室里嗡乱成一片。

深夜，紫涵回到家，见王医生在给母亲把脉，他很为难地说：“如果今天输液不见好转，明天该转到市医院……否则……。”

涵父沮丧吸着烟，眼里含着泪花，一动不动凝视着前方，对他们而言那一刻时间好像凝结在窗上，周围异常寂静，只能依晰听见输液器滴嗒的声音……。紫涵声泪俱下，大脑一片空白。此刻，她感到自己那么无能无助，她呆坐在书桌前，就像变成了一块石头，没有感觉、没有痛苦也没有欢乐。突然间她感觉大脑一阵阵疼痛，是大脑炎吗？不……她迟疑地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止痛药，吃了好几片之后静静躺在床上……努力使自己平静。

早自习很平常，同学们依然认真读书，背课文，陈老师走进教室，拍拍桌子顿时鸦雀无声，她亲昵地说：“同学们，资料费50元，请大家准备好。”

“老师，我不买了。”紫涵低下头，支支唔唔地说。

“你出来一下。”陈老师神情异常严肃，二话没说把紫涵叫到教室外。

“那怎么行？咱们班就指望你们几个考学呢？没资料，你怎么做作业，怎么复习？”

“我……我实在，说不出口。”陈老师困惑地望着她，一时束手无策，让她回到座位上。

窗外，天气阴沉，不一会下起绵绵细雨，雨丝在空中飘着悠闲，室内同学们那一双求知的眼睛盯着黑板，听着老师深入浅出地讲解，她的心碎了，难道自己的真的要和这一切说：“再见了吗？”

“同学们，什么是理想？什么是人生观？”教室中乔老师那清新地讲解，富有哲理的辩证论述，又一次传入她的耳朵，她心里默想：“尊敬的乔师，陈老师，我该怎么对您们说，我又能说些什么？每当我忆起那一幕动人的情景。能忘记吗？紫涵你的作文获奖了。那双布满血丝，又被喜悦充盈的眼睛，已不在需要任何解释，乔老师面对您的殷切的希翼，我怎能说出‘再见’呢？还有那兢兢业业工作，对我报有热切希望的诸多老师们……我……我……”

她的心，一阵绞痛，眼皮有些僵硬，眼珠似乎凝滞了，望望窗外，雨蒙蒙的一片，眼睛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见，只凭一种茫然的感觉，去感觉绵绵丝雨的茫然……。

紫涵，我爸听陈老师说，你没买复习资料……家里定有困难，是吗？乔林关切地问。随后把一堆书报，硬塞进紫涵的手里，深情地抱了抱她走开了。

清晨，老师们拿着考卷走向考场，场上气氛异常严肃，同学们都信心百倍，个个正襟危坐，严阵以待。惟有紫涵，她感觉头一阵阵痛，心里酸溜溜的，身子很虚，精神恍惚，像飘浮在天空中的云，抑郁、虚渺……

接连几场考试，她都不知自己怎样坚持下来的，脑海一片混乱，想医院的母亲……最后昏倒在回家的路上，幸好被好心的王伯救回家。当她从昏厥中醒来时，看见王伯正慈祥地望着她。

“阿伯……我妈，怎么样了？紫涵勉强抬起头，急切地寻问着。

“别急，听说经过医生的抢救，你妈没事了……”

“看你这孩子，怎么昏倒在大马路上……不行，就不要去了……”“不行，今天是考试，很重要的。”紫涵这才清醒过来。

“不，我怎么那多题没做……这会……不，我不相信……。”她哽咽着呜呜哭起来。

“别怕，你是好同学，老师不会怪你的，你是好学生。”王伯伯泪盈盈竟也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月光孤独忧郁地洒落在沉默的地场院内悲怜地望着凄美的人儿。

“快，慢点……”一阵搔乱。紫涵从朦胧中看见2个白衣天使，小心翼翼地把涵母搀扶在床上，父亲拎着药瓶紧跟在后面。

“大妈，现在没事了，以后愿你们多保重，我们还有别的任务先走了……”两位护士很亲切地把涵母放在病床上，没有半刻的停留就离开了。

“唉，多亏医生同志们，要不然我们早上西天了，谢谢……他们”涵母眼睛噙满泪水，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