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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情缘(27)

推荐人:王雅兰 来源: 阅读: 6.43K 次

这之后,店面里就只剩下了春燕和玲玲两个女人了。小王每天要上班。他被分的工作业务不大好,但是每天得上班,手机逐渐占据市场,更新换代就像女人换衣服一样神速。小王的固定电话业务日渐萧条。加上他年纪慢慢大起来。电信局进来的美女帅哥一个塞一个靓丽,哪里还有他的位置,他的脾气越来越坏。自己的工资不够喝酒抽烟,而且特别好面子,常常邀请同事来家吃喝,大鱼大肉,名烟名酒。我若是不高兴。他就和我吵。

孽海情缘(27)

在小王酒醉深了的时候,我也不敢跟他抬杠,怕他酒后失德,做出无法控制的事情,如果被他打我,那就不合算了。所以,我也不再管他。每天晚上我收账后就回家照顾婆婆。

这样店里家里跑了几天,发现情况不对,这样下去自己会受不了。有时候忙的没吃早饭有时候忙的没吃晚饭。我想想不行。如果说给店面里找个员工,那就必须找个可以全管的人,而刚子是不能再来的,小王没有说错,我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他的店也需要维持,两个孩子也快说初中了,都需要他们夫妻两全力以赴照顾呢。盘点店铺的钱,刚子逐渐归还的差不多了。他来看望我们的时候也越来越少。只是每隔三差五的打电话给我。

不能找刚子,两个本家弟弟又结婚了,离家太远,若是把他们夫妻都弄来,加上孩子是养活不起的。左思右想,家里只好让张嫂帮忙又找一个会做饭洗衣服的人,张嫂就全力照顾婆婆,顺便帮忙整理一下院子里的花草和蔬菜。

然后我就全心全意在店里忙活,另外聘请了业务员,帮忙送酒家和工厂食堂和超市里的东西。我自己不能不回到家乡收购土特产。

临走的时候,我给了小王足够的钱,然后带走了所有的货款。在乡下住了一个星期,我们的钱已经差不多快用完了,没有资金像大老板一样直接去土产公司调货也没有能力去大户货主家直接转手。只能去乡下一些小户头哪里慢慢收集一下货比较好价格比较低的。这样就耽搁时间了。

已经两天没有接到小王的电话,我打电话到店里。春燕接电话,就哭起来,说:姐呀,你去哪里了。王哥他晚上跟人喝酒,醉的不省人事,现在还在医院呢。我一听,慌了手脚。问一些经常醉酒的人,喝酒醉的住院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安慰我说:没事的,不就是多喝了两杯嘛。在医院打了醒酒针,吃了药就没事情了,年轻力壮的,怕什么?

想想还是不放心,赶紧的收拾了收购来的土特产,打理了叫好车,第二天一早启程回南京。

事情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小王去医院后就睡着,开头大家都说不要紧,不就是醉酒嘛。睡个两天三天他还能够睡个四天五天?我去医院时,已经是第三天了。小王还是稳稳的睡在病床上。脸上红扑扑的。满身酒气。手上挂着水。医生说:“酒精中毒太深,酒精肝。”

自从那时候赌博输钱太多,小王妻离子散家破裂后,他就日日喝醉。只是那个时候年轻,抗的住而已,现在年纪大了。工作的压力和妈妈的病时常忧心,加上他自己不注意自己身体,医生说,他的肝部,已经完全被酒精侵蚀了。没有药物可以挽救。小王的生命至多还有半年。

最先,没有人告诉婆婆,怕老人家雪上加霜会出意外。小王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他是在第五天醒过来的,看见我的时候,他流泪拉住我的手,说:我要丢下你了。

虽然结婚时间不长,虽然结婚后打打闹闹。虽然痛恨他灰暗的过去和不争气的现在,虽然深怨他对我的欺骗。但是,他毕竟是我的丈夫,我真心爱着的男人,虽然人家说有了孩子的男女没有结婚证也是夫妻,没有孩子的夫妻有了结婚证也只是男女关系。但眼看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就要被疾病夺取生命,我一次又一次哭的昏了过去。但是婆婆要照顾,自己还有儿子要抚养。所有的事情不能不克制。我在他的面前强装笑脸,忍耐着心里的悲伤和绝望。尽心尽力的在医院里配合医生给他治疗。

婆婆开始不知道,大家都告诉她,小王去我娘家乡下收购土特产去了。但是,20天后小王回家她还是知道了。知道的那一刻,婆婆默默不言,泪流不止。她对我说,小王很聪明,很孝顺,但是命太苦。他父亲走的那么早,他大学毕业就开始养家,养弟弟妹妹。本来日子过的好些了,谁知道中了黑社会的奸计,一失足成千古恨去赌博弄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现在辛亏遇见我,本来指望苦日子到头了,她自己又病,想不到现在……

我手忙脚乱,一会安慰婆婆一会安慰小王。小王这个时候倒彻底看破了。变得心平气和起来。微笑着安慰自己的母亲和我,说:每个人都会死,人生一世,没有长短之说。来这世界走了一遭,就算来过了,哪怕是只会活一天呢,也算来人世间一场,算做投生一回。他越说的轻松,婆婆和我就越是伤心不能自已。

婆婆还是走在了王全发的前面。她自己的病,加上失子之痛。老人家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先丢下儿子孙子走了。婆婆走的时候,小王也是很平静,说:这样也是好事,她老人家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我也可以尽孝心送她老人家上山。江南是有“不能把你送上山的就不是儿子”的说法。能够亲自送老人家上山安住,对王全发也是一个安慰。

但是婆婆走的时候,王全发已经病入膏盲,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了,他瘦的几乎变形,牙齿不断出血,一吃饭就满口鲜血,看去狞狰可怖。大家不敢和他一起吃,一是怕病二是怕脏。他常常吃着吃着,嘴里不断侵出血来就只好把饭菜吐出来,吐在手上的饭菜像是被红漆染红的。我只能把他的饭菜放在他们看不见的房间里给他吃。一边看他吃一边默默流泪。我知道他的日子也不多了。我的钱也不多了。为了给他治病为了给婆婆安葬,我转让了店面。能够拿回的钱用完了,还有一些是拿不回来的。刚子时常过来,小王对他抱歉的说给我拖累了,要知道这样,不结婚多好。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王不再像过去那样爱激动,爱发脾气。他完全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的日子不远了。每天,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我陪着他说说话,偶尔去外面转转。因为害怕出现突然的意外,尽管经济一天比一天拮据,我还是留下张嫂给我作伴。怕万一小王走了,我一个人会孤单害怕。家里有张嫂,我就有足够的时间陪着小王,尽管时常的肝疼令他汗如雨下。但是他也想尽量多陪我说说话,尽量延长和加多一些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所以,他尽量白天不躺床上,这几个月,我们走遍了马鞍山的各个角落,华冶公园,雨山湖,沿江栈道,朱然墓园,谢公祠,彭公寺。在盆山看长廊,在采石矶看江水,看傅景鸿书写的巍巍马鞍山的石刻。

2000年的第一场雪落在马鞍山的时候,王全发离开了这个对他来说跌宕起伏,多灾多难的世界。临走的时候他很安详的给我说了许多他的愧疚和遗憾之心。我一边听着一边帮他擦拭着嘴里漫出来的鲜血,最后看着他叹息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王全发离去之后,我把婆婆留下的小院子交给了他的大弟弟王全福。独自一个人离开了马鞍山,离开了南京。我没有去见刚子和小兰一家。也没有回去娘家。这个时候,儿子已经升入了初中,我给他打了一笔钱,那是我最后的一点积蓄了。然后,我就坐车到了深圳。

我什么也没有带走,包括我刚刚买的用了不到半年的手机。我在这一年生了一场大病,病后醒来,我把过去的一切都从记忆里抹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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