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芒之棺材板

月亮斜过去了。她站在树杈上，一束叶子掩着她。

我努力踮高脚尖，那枝叶晃着，月亮上的阴影上上下下地动。

我最喜欢月亮了。她又亮又大，像个镰刀，又像个柳树叶子。

“哥哥！你看。”我指着天空，我看见自己的胖手指，这手背上都是深窝，又粗又短，我不好意思，蜷起手指，嘻嘻笑了，“那月亮像个灯吧？”

胖哥哥生硬地抬起头，嘎吱一声，脖子仿佛折断了。

我去抓他的大腿，心里奇怪，这大腿肌肉结实，却一杵一个坑。

胖哥哥得嘴巴又松开了，舌头落下，耷拉到地面，又蜿蜒到秋千的木板上。

我跳过去，挨着木板，手指用力，这木板就荡出去了。

这木板仿佛拥有魔力，它飞到半空，撒下一串一串花花。我接住一朵花，这花有六瓣，冷嗖嗖，却不会融化，我仔细看着，它是纸扎的，轻一用力，这花朵就碎了，变成了灰色，再低头研究，他们成了锅底灰。

我觉得遗憾，天空还在飘散纸花，抓到手里，只能欣赏刹那，然后，花化成灰，点点飞散了。

秋千板子太高了，老妹子又矮又胖，爬不上去。秋千板子吱扭一声，又离开我，飞到半空里，花朵纷纷扬扬，槐树林里，到处都是了。

“抱我上去。”我扎着手，“哥哥！抱我上去吧。”

这哥哥还在抬头看天，胖乎乎的大脸盘子，脸颊上红红白白，粗眉大眼，乌唇板牙，嘟着嘴巴

他费劲地扭过头，那黑木一样的眼珠子，傻吧楞登地看着我，跟留猪几乎一模一样。

我继续爬那木板，木板滑不留手，木板上有许多木刺儿，有一个刺儿钻进我的手指。

我觉得疼痛，心里又一阵模糊，眼前发亮。

我睁开眼。

天大亮了。

我趴在茅屋里，我晃晃脑袋，再低头看手。

纤细修长的手指，绵软红润的手掌。我掐掐嘴巴子，再看看自己。

我的身边，孩子父亲仰面睡着，阳光照耀到屋子里，我从玻璃窗里望去，那头发斑白的女人，是昨天的小胖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