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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指导

推荐人:橙子 来源: 阅读: 2.89W 次

过年__ 橙子

过年

今年过年没有回父母家,父母去了北京的弟弟家,他们要在那里住到4月才会回来,2016年的春节,我过了一个不是年的年,虽然自己是母亲,孩子在身边,可是我始终觉得我才真正是个孩子,需要父母在身边的孩子,只是这个孩子现在才明白一些事非,通晓一些道理,“朝闻道,夕死已矣”的境界不是我一介普通人所能抵达,我已步入中年,被生活的巨石碾压得没有了棱角,可是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皆是因为父母,我那已经白了发弯了腰的不再风采的父母。

今天是初三,昨天是父亲的生日,我只是让女儿打了电话祝他生日快乐,弟弟家住的地方是新区,手机信号特别不好,经常打过去无人接听或者无法接听,要不就是接听了说两句话就无故断掉,女儿喂喂了半天,估计父亲只听到了一句生日快乐,就再也打不通了,想要表达一些情感的想法就此中断。就是这样,在你能够表达的时候人们总是吝于表达,当你想要表达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阻挠。而今天,我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刚看了几页书,一种巨大的失落瞬间涌来,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过年是快乐的吗?应该是吧,可以在家尽情放松,可以会亲朋访好友,可以参加各种娱乐活动,再不济,可以在手机上抢红包,除夕之夜我基本没看春晚,从8点多就开始抢红包,一直抢到凌晨2点,抢到手机没电才罢休,当时着实兴奋啊,哪怕只抢到1分钱,感觉像是中了一个亿。 可是今天晚上,这个安静的只听得到零星鞭炮声的夜晚,我忽然觉得孤单而又软弱,我特别的思念远在北京的父母,我特别想念与他们一起过年的那些日子。虽然上学起就离开了父母,但一过年我基本都会执著地回去与他们一起守岁,只有个别几个春节没有同过,当时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感受,只是今年不同,相当的不同。往常过年前早早地就会通知母亲,母亲就会高兴地向我汇报买了些排骨鱼鸡什么的,还问我缺什么,我就会乘机提出我喜欢的东西来,母亲一概都会满足,当然她是最心疼外孙女,肯定是会准备一堆女儿爱吃的食物,等到快回去那几天,母亲一定会一天一个电话,问我除夕的菜单还有什么遗漏,嘱咐我不要带什么东西回家,让我路上小心。每次快到家时,父母都会来接我们,故乡的冬天异常寒冷,但他们坚持要来接我们,父亲总会推那一辆老掉牙的自行车来,我每次都要打趣地说,幸亏提了些东西来,要不怎么好意思让你的自行车空着回去,父亲也会开着玩笑说,达到这个目的就对了,就是要让你不好意思。母亲在一边笑着说你爸就是抠门爱财,结果一辈子也没有发过财。一行人笑嘻嘻地回家,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锅里已经煮着肉,馒头新鲜出炉,刚煮好的稀饭晶莹剔透。我嚷嚷着要喝水,父亲赶紧给我去倒,故乡的水清澈甘甜,每次我走时都要带上一大杯水,到家前车马劳顿,并不觉得辛苦,可一到家,立时就会打呵欠,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我会对母亲说,我要休息一下了,实在是太瞌睡了。母亲早已换了新的床单被套,睡在上面有着浓浓的太阳的温度,不用多久,我就进入梦乡,这一觉必得两个小时才能作罢。起来时,外面天色已晚,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晚餐,烧好的稀饭,雪白的馒头,母亲做的红烧肉,排骨汤,还有她最拿手的咸菜,腌好的芥蓝,佐以辣椒姜丝蒜糖,拌好后食之,酸辣脆,味道那叫一个绝,女儿往往会用馒头夹咸菜,一会就能吃大半个馒头,我总是会假装伤心,你做的这么好吃,回头我在女儿面前又会落埋怨,我觉得我做饭已经够不错了,可是女儿回回都要和你比,真是没辙。女儿听到就会说,是外婆提高了我的品尝能力,我现在成了美食家了。母亲听到这样的赞扬总是喜不自胜,她最喜欢看到我们吃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充满了成就感。

过年的时光好像就是吃饭,从早上吃到晚上,每天母亲的话题就是今天要吃什么,早饭吃完要问午餐吃什么,接着就是晚餐了,即使是睡觉了,母亲也会突然起身问我,明天吃什么?我其实也是个资深的吃货了,专捡母亲的拿手菜来激励母亲的厨艺。母亲最高兴她的菜有人捧场,于是就会马上从床上起来,就关于菜的问题和我做一场互动,从原料到佐料再到火候,总是要细细地讨论一番商定一番, 有时会突然想起还有些东西冻在窗户外面,还要披衣开窗把东西拿进来。记得这件事一般都是父亲来做,故乡的冬天因为冷,所以也可以当做一个天然冰箱,鸡鸭鱼肉什么的都会放到外面,用报纸一层层包好了,再放到纸箱里,母亲说这样做肉就不会跑气,味道就不会变。因为那个窗户很高,每次父亲都要踩着凳子上去,再把窗户打开,把纸箱里的东西都拿进来,把报纸打开,找到东西后,再把其余的放进去。父亲做什么事都是慢悠悠的,上凳子也是,总是要左踩右踩一定要踩结实了才迈另一条腿,窗户也要慢慢地打开,东西也要慢慢地打开,慢慢地包好再慢慢地一样一样放回去。我请缨过多次,都遭到他们的拒绝,父亲说是外面太冷,别冻感冒了,母亲则是说我打小就恐高,上个小板凳都抖,可别摔着了。可是他们不怕冷吗?母亲的解释是说他们已经冷惯了,无所谓。父亲说他可不恐高,比我利落多了。打开窗户带来的冷气一会就贯穿了全屋,母亲会让我和女儿关上房门到卧室去,等他们弄好了我们再出来。这样的情景已经有好多年,以前真没有怎么样的感觉,可是今天再回忆这件事,真的非常自责,简直不能原谅自己,父亲那样颤微微地上了凳子,难道不是因为上了年岁腿脚不灵便吗?可他们宁愿这样子却还要用日渐衰老的身躯保护他们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都那么大了,却依然像个宝似的,生怕病了摔着了。

父亲的生日在大年初二,每年的这一天,母亲都会郑重其事地搞一大桌子菜,庆祝父亲的生日,我会买一个大蛋糕回来,父亲不苟言语,但在生日这天也不免要多说两句多饮几杯,我也会陪着父亲喝几杯,他们总会要想起以前的时光,会精精有味地聊起以前的趣事,满脸的光彩。我从记事起就觉得父母已经老了,主要还是穿得太土气。他们那个年代真是辛苦,赶上了下乡,赶上了自然灾害,赶上了文革,物质生活极为馈乏,我们一家穿的衣服基本都是母亲自己做的。等到条件好了,他们也快老了。所以总是认为他们没有过青春,可是他们说起自己的青春,却是欢笑不断,绝无半点忧伤,父母说到他们住在集体宿舍里的故事,一群快乐的年轻人,远离家乡和父母,每天要做那么多繁重的体力劳动,可是他们却苦中作乐,发扬全部的智慧来充实他们的精神生活,唱歌作诗写字下棋,父亲那时候是小才子一枚,高中毕业生,经常写毛笔字或赋些七言诗,虽是身体瘦弱面目可憎,却让母亲刮目相看,从此结缘组织了家庭,母亲看重的是父亲的文化。父亲当真是有文艺细胞,吹可笛子拉可提琴弹可风琴唱可识谱,小时候的家里,甚是热闹,父亲一会吹笛子一会拉二胡小提琴,还喜爱国画,记得母亲那年用报纸搓出一个门帘,父亲在帘子上画了熊猫吃竹子的画,真是精美的艺术品啊。每当他们沉浸在回忆当中时,我都会看到父亲头上的白发,父亲怎么就有了白发了呢,他永远都是镇静自若不慌不忙的,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不会长白发的啊。母亲也是一样,以前有那么多的头发,母亲都会把它们细细地梳好,编成一个长长的辫子,然后再把它们绾到脑后,可是现在,头发被剪短了,比父亲的长不了多少,而且还在不停地脱落。母亲爱梳头,说是一种养生,以前母亲梳头的时候可是神勇,现在为了这几根头发,母亲已经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但它们还是会顺着梳子一根一根地垂落。这两个人,在心目中是山峰是大海是天空,是灯光是归宿是温暖,可是他们也老了吗?在岁月的侵蚀和刻划下,他们也被披上了风霜,打上了时光的烙印,只是我还是个孩子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就老了呢?

一想到自己还是个孩子,心里立即就会充满了喜悦和温柔,像是群山被春风吹过,成片的森林发出的轻微而又满足的沙沙声;像是河流自远方奔来,转过了无数的迂回的河道,终于回到了大海的怀抱后,漾起的洁白的浪花;又像是午夜安静的星空,星星们枕着半弯月芽睡觉,而银河闪闪,蜿蜒在群星里。越是长大,越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在风起的时候,在落雪的时候,在孤单的时候,在喝一碗汤的时候,在任何一个没有理由就想起他们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尚未成年,尚未强大,是那么弱小而又孤苦,是孤军奋战在这个世上,是需要他们垂怜和疼惜的孩子。自己是那么那么地需要他们的眼神和双手,哪怕那眼神已经模糊而双手已经粗糙,哪怕他们已经行走得异常缓慢了,连提一桶水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他们还是那么强大,威武,足以安慰和保护他们已经中年的孩子。

都说中年的人生是撕裂的人生,是困厄的人生,是苦恼的人生,也是断层的人生,既有对老人无尽的愧疚也有对孩子无尽的牵挂,更有对自己现有处境的无尽的叹息。是否成功已经不重要了,是否能将这撕裂的人生拼凑完整已经是个难题。在早生华发而事业寥寥的伤感中,在呕心沥血而孩子青春叛逆的烦恼中,只要一想起自己还是个孩子,远方还有两个巨人在等待,便凭空多了一些力量和信念,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原来从来都有父母在身边给予源源不断的爱和鼓励,原来作为一个孩子,哪怕是中年的孩子,竟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而孩子是这世上多么宝贵的字眼。我还是个孩子,我不会害怕,我是个孩子,这世上还有疼我的父母,我是个孩子,我要永永远远都当个孩子。

过年了,没和父母一起过,没能吃上母亲做的年夜饭,也没能给父亲带上生日蛋糕上的生日帽,没能和父母团聚,年也失去了它所有的味道。可是女儿有滋有味地过着这个年,晚上看电视到很晚,第二天中午才起床,每顿饭我都要问她吃什么,我也会踩着板凳去拿窗外的东西,我也会问她明天要吃什么,然后我也会和她讨论菜谱,一切都在轮回,一切都在重复,一代一代,生生不息,爱就在爱中成长,爱就在爱中传承,我是父母的孩子,也是孩子的父母,而一年又一年,时光就这么蹉跎荏苒,直到我的孩子也会在某一个春节的时候,体会到我此时的心情,也会在那样的时候,呼唤心中最珍贵的名字。

爸爸妈妈,过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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