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三》杀年猪

杀年猪

杀年猪，绝对是过年的一场重头戏。每到腊月，杀年猪的就多起来了。你若是在乡下走一走，除了逢亥的那天听不到猪叫，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杀年猪的热闹情景。

一个行当有一个行当的营生。杀年猪的人我们都叫他们“杀猪佬”。他们被管辖与动物检疫部门，打过耳标的猪才被视作健康的猪。农村人自家过年的猪都很少吃饲料，吃自家种的粮食，苞谷，苕什么的。杀猪佬穿一身油腻腻的衣服，围着防水围裙，穿着长长的雨靴，随身带着也是油腻腻的一个竹蔑篓，里面放着杀猪用的各种刀具。每天的行程都排的满满的。那些手艺高超的，早早的就被人们预定下时间了。我认识的一个杀猪佬，平时看着很和气的一个人，可到腊月间，他的姿态就高起来了。因为他的手艺实在好，找他的人也多，每天都要杀好多头猪。我想他肯定是累的，一天的收入最高时能达上千元。每到一户人家，主人都早早的烧沸了几大锅水，请的两三个帮忙“捉猪尾”的人也早已来了。泡好茶，上好烟，准备好大木盆，只等着“杀猪佬”大驾光临。猪也是有灵性的，它仿佛知道大限将尽，那天也不似平时哼哼唧唧的，安静的很，似乎在哀求着主人多宽限它几天。直到几个人进到猪圈里，它放声嚎叫起来。婆婆拿个装猪食的铁桶在前面走着，嘴里不停的唤着:“猪儿猪儿”，好似带它去吃食的样子，减轻它的恐惧。捉尾巴的人一定要懂窍，还要有一把子力气，要几个人合力把猪摁在板凳上。这时，猪还会做最后的挣扎。曾经就亲眼看见过被摁上板凳上的猪用力挣脱跑掉的情景。杀猪前先上演了一场赶猪大戏，又好气又好笑。

杀猪佬用手在猪的身上抚摸着，似是给它安慰，找准时机，一刀从它的喉咙捅进去。看似普通的一刀，却隐藏着不少玄机。好手艺的杀猪佬就有这本事，找准地方，一刀毙命。农家最忌讳一刀下去猪不死，更有甚者猪跑了的，影响来年的运势。听说有杀猪佬两刀下去猪没死不要主家工钱的。猪嚎叫了几声，便没有气息了。猪血滴在木盆里，等血流得差不多的时候，给猪圈撒石灰消毒完毕的婆婆赶快出来，把盆端进厨房，撒上盐，放些花椒辣辣面，血花下锅，文火慢煮出来的血花才嫩。外面的男人们已把猪放进装有滚烫沸水的大木盆里，帮着杀猪佬刮猪毛。刮猪毛的工具叫“挠子”，实际上就是一块铮亮的铁皮。他们不时把沸水用瓢舀了往猪的身上淋，这就是所说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吧。要趁着这股热劲儿猪毛才刮得又快又干净。一头大白猪就出现在我们眼前了。男人们把刮好的猪挂在用三根木架撑起来的大铁钩上，等着开肠破肚了。杀猪佬终于露出了笑脸，一刀剖开肚皮，把猪油，猪内脏，猪肠，猪心肺等一一拿出来，而后用砍骨刀把猪砍成两半。主人忙着称重，自家喂了一年的猪杀了多少斤，心里也好有个数。杀猪佬叫帮忙的人去洗猪下水。拆下水是个不讨好的活儿，我总是走的远远的，怕猪粪溅到衣服上。拆下水的人定要找个仔细点的。我公公很有一手，下水拆得又快又好又干净。那边杀猪佬已把肉一块一块分割好了，标准的七块肉，吆喝着帮忙的人把烧好的烙铁拿出来烫猪蹄儿，一股烧糊的毛焦味立刻钻进鼻子，可杀猪佬说:“这味儿闻着香呢！”火笼屋里的火燃的旺旺的，我们便把红薯，土豆埋进火里，那烤熟的香味儿呀赛过北京烤鸭。

猪颈上的骨头，一块热气腾腾的肥肉，一块瘦肉已被杀猪佬剁好送入厨房了。杀猪佬很会替主人家着想，先吃差一点的骨头，好的还要给主人家留下招待客人呢。还是热乎着的肥肉在锅里用热水焯一下，切成片，放入生姜大蒜，八角，桂皮，花椒等佐料倒入砂锅慢慢饨，肉香扑鼻，难得的美味。那个鲜，香不是冷却下来的肉煮出来能比的。

厨房里也是一番热闹景象。请来帮忙做饭的，吃“血花”的婶娘们已经把饭菜张罗好了，招呼着杀猪佬等男人们洗手吃饭啦。第一次请吃年猪饭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