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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诗人纪伯伦经典散文诗:《先知》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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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是纪伯伦用多年的心血浇灌出来的艺术之花,不仅格调高雅,意境悠远,而且充满着哲理思考和终极关怀。它以明白晓畅却又意蕴深长的语言,给予读者以俯瞰世界、审视人生的高远目光,使之得到爱与美的熏陶和感染。

画家诗人纪伯伦经典散文诗:《先知》节选

正因为如此,冰心才对“满含着东方气息的超妙的哲理和流利的文词”留下“极深印象”,一见到便爱不释手,并在病痛中坚持翻译。正因为如此,阿拉伯着名文学评论家努埃曼才把它称作“深深扎根于人类生活的土壤里,只要人类活着,这株大树就活着”的“长青树”,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可以在细细品读中,思索生命的深邃。

《祈祷》

于是一个女冠说,请给我们谈祈祷。

他回答说:

你们总在悲痛或需要的时候祈祷,我愿你们也在完满的欢乐中和丰富的日子里祈祷。

因为祈祷不就是你们的自我在活的以太中的开展么?

假若向太空倾吐出你们心中的黑夜是个安慰,那么倾吐出你们心中的晓光也是个欢乐。

假若在你的灵魂命令你祈祷的时候,你只会哭泣,她也要从你的哭泣中反复地鼓励你,

直到你笑悦为止。

在你祈祷的时候,你超凡高举,在空中你遇到了那些和你在同一时辰祈祷的人,那些除了祈祷时辰之外你不会遇到的人。

那么,让你那冥冥的殿宇的朝拜,只算个欢乐和甜柔的聚会罢。

因为假如你进入殿宇,除了请求之外,没有别的目的,你将不能接受。

假如你进入殿宇,只为要卑屈自己,你也并不被提高。

甚至于你进入殿宇,只为他人求福,你也不被嘉纳。

只要你进到了那冥冥的殿宇,这就够了。

我不能教给你们怎样用言语祈祷。

除了它通过你的嘴唇所说的它自己的言语之外,上帝不会垂听你的言语。

而且我也不能传授给你那大海、丛林和群山的祈祷。

但是你们生长在群山、丛林和大海之中的人,能在你们心中默会它们的祈祷。

假如你在夜的肃默中倾听,你会听见它们在严静中说:

“我们自己的‘高我’的上帝,您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意志。

您的愿望就是我们的愿望。

您的神力将您赐给我们的黑夜转为白日。

我们不能向您祈求什么,因为在我们动念之前,您已知道了我们的需要。

我给您的是我们的需要。在您把自己多赐予我们的时候,您把一切都赐予我们了。”

《逸乐》

于是有个每年进城一次的隐士,走上前来说:给我们谈逸乐。

他回答说:逸乐是一阕自由的歌,

却不是自由。是你的愿望开出的花朵,

却不是结下的果实。是从深处到高处的招呼,

却不是深,也不是高。是关闭在笼中的翅翼,

却不是被围绕住的太空。

噫,实话说,逸乐只是一阕自由的歌。

我愿意你们全心全意地歌唱,我却不愿你们在歌唱中迷恋。

你们中间有些年轻的人,寻求逸乐,似乎这便是世上的一切。他们已被裁判、被谴责了。

我不要裁判、谴责他们,我要他们去寻求。

因为他们必会找到逸乐,但不止找到她一个人;

她有七个姊妹,最小的比逸乐还娇媚。

你们没听见过有人因为要挖掘树根却发现了宝藏么?

你们中间有些老人,想起逸乐时总带些懊悔,如同想起醉中所犯的过失。

然而,懊悔只是心灵的蒙蔽,而不是心灵的惩罚。

你们想起逸乐时应当带着感谢,如同秋收对于夏季的感谢。但是假如懊悔能予他们以安慰,就让他们得到安慰罢。

你们中间有的不是寻求的青年人,也不是追忆的老年人;

在他们的畏惧寻求与追忆之中,他们远离一切的逸乐,他们深恐疏远了或触犯了心灵。

然而,他们的放弃就是逸乐了。

这样,他们虽用震颤的手挖掘树根,他们也找到宝藏了。

告诉我,谁能触犯心灵呢?

夜莺能触犯静默么,萤火能触犯星辰么?

你们的火焰和烟气能使风感到负载么?

你们认为心灵是一池止水,你能用竿子去搅拨它么?

常常在你拒绝逸乐的时候,你只是把欲望收藏在你心身的隐处。

谁知道在今日似乎避免了的事情,到明日不会再浮现呢?

连你的身体都知道他的遗传和正当的需要而不肯被欺骗。你的身体是你灵魂的琴,

无论他发出甜柔的音乐或嘈杂的声响,那都是你的。

现在你们在心中自问:“我们如何辨别逸乐中的善与不善呢?”

到你的田野和花园里去,你就知道在花中采蜜是蜜蜂的娱乐;但是,将蜜汁送给蜜蜂也是花的娱乐。

因为对于蜜蜂,花是它生命的泉源,对于花,蜜蜂是它恋爱的使者,对于蜂和花,两下里,娱乐的授受是一种需要与欢乐。

阿法利斯的民众呵,在娱乐中你们应当像花朵与蜜蜂。

《美》

于是一个诗人说,请给我们谈美。

他回答说:

你们到处追求美,除了她自己做了你的道路,引导着你之外,你如何能找到她呢?

除了她做了你的言语的编造者之外,你如何能谈论她呢?

冤抑的、受伤的人说:“美是仁爱的,和柔的,

如同一位年轻的母亲,在她自己的光荣中半含着羞涩,在我们中间行走。”

热情的人说:“不,美是一种全能的可畏的东西。

暴风似地,撼摇了上天下地。”

疲乏的,忧苦的人说:“美是温柔的微语,在我们心灵中说话。

她的声音传达到我们的寂静中,如同微晕的光,在阴影的恐惧中颤动。”

烦躁的人却说:“我们听见她在万山中叫号,

与她的呼声俱来的,有兽蹄之声,振翼之音,与狮子之吼。”

在夜里守城的人说:“美要与晓暾从东方一同升起。”

在日中的时候,工人和旅客说:“我们曾看见她凭倚在落日的窗户上俯视大地。”

在冬日,阻雪的人说:“她要和春天一同来临,跳跃于山峰之上。”

在夏日的炎热里,刈者说:“我们曾看见她和秋叶一同跳舞,我们也看见她的发中有一堆白雪。”

这些都是他们关于美的谈说。

实际上,你却不是谈她,只是谈着你那未曾满足的需要。

美不是一种需要,只是一种欢乐。

她不是干渴的口,也不是伸出的空虚的手,却是发焰的心,陶醉的灵魂。

她不是那你能看到的形象,能听到的歌声,却是你虽闭目时也能看见的形象,虽掩耳时也能听见的歌声。

她不是犁痕下树皮中的液汁,也不是在兽爪间垂死的禽鸟。

却是一座永远开花的花园,一群永远飞翔的天使。

阿法利斯的民众呵,在生命揭露圣洁的面容的时候的美,就是生命。但你就是生命,你也是面纱。

美是永生揽镜自照。

但你就是永生,你也是镜子。

《宗教》

于是一个老道人说,请给我们谈宗教。

他说:

这一天中我曾谈过别的么?

宗教岂不是一切的功德,一切的反省。

以及那不是功德,也不是反省,只是在凿石或织布时灵魂中永远涌溢的一种叹异,一阵惊讶么?

谁能把他的信心和行为分开,把他的信仰和事业分开呢?

谁能把时间展现在面前,说“这时间是为上帝的,那时间是为我自己的;这时间是为我灵魂的,那时间是为我肉体的”呢?

你的一切光阴都是那在太空中鼓动的翅翼,从自我飞到自我。

那穿上道德只如同穿上他的最美的衣服的人,还不如赤裸着,

太阳和风不会把他的皮肤裂成洞孔。

把他的举止范定在伦理之内,是把善鸣之鸟囚在笼里。

最自由的歌声,不是从竹木弦线上发出的。

那以礼拜为窗户的人,开启而又关上,他还没有探访到他心灵之宫,那里的窗户是天天开启的。

你的日常生活,就是你的殿宇,你的宗教。

何时你进去,把你的一切都带了去。

带着犁耙和铁炉,木槌和琵琶,这些你为着需要或怡情而制造的物件。

因为在梦幻中,你不能超升到比你的成就还高,也不至于坠落到比你的失败还低。

你也要把一切的人都带着:

因为在钦慕上,你不能飞跃得比他们的希望还高,也不能卑屈得比他们的失望还低。

假如你要认识上帝,就不要做一个解谜的人。

不如举目四望,你将看见他同你的孩子们游戏。

也观望太空;你将看见他在云中行走,在电中伸臂,在雨中降临。

你将看见他在花中微笑,在树中举手挥动着。

《死》

于是爱尔美差开口了,说,现在我们愿意问“死”,

他说:

你愿知道死的奥秘。

但是除了在生命的心中寻求以外,你们怎能寻见呢?

那夜中张目的枭鸟,他的眼睛在白昼是盲瞎的,不能揭露光明的神秘。

假如你真要瞻望死的灵魂,你应当对生的肉体大大地开展你的心。

因为生和死是同一的,如同江河与海洋也是同一的。

在你的希望和愿欲的深处,隐藏着你对于来生的默识;

如同种子在雪下梦想,你们的心也在梦想着春天。信赖一切的梦境吧,因为在那里面隐藏着永生之门。

你们的怕死,只是像一个牧人,当他站在国王的座前,被御手恩抚时的战栗。

在战栗之下,牧人岂不因为他身上已有了国王的手迹而喜悦么?

可是,他岂不更注意到他自己的战栗么?

除了在风中裸立,在日下消融之外,死还是什么呢?

除了把呼吸从不停的潮汐中解放,使他上升,扩大,无碍地寻求上帝之外,“气绝”又是什么呢?

只在你们从沉默的河中啜饮时,才真能歌唱。

只在你们达到山巅时,你们才开始攀援。

只在大地索取你们的四肢时,你们才真正地跳舞。

《拔锚启航》

现在已是黄昏了。

于是那女预言者爱尔美差说:愿这一日,这地方,和你讲说的心灵都蒙福佑。

他回答说,说那话的是我么?我不也是一个听者么?

他走下殿阶,一切的人都跟着他,他上了船,站在舱面。

转面向着大众,他提高了声音说:

阿法利斯的民众呵,风命令我离开你们了。

我虽不像风那样地迅急,我也必须去了。

我们这些飘泊者,永远地寻求更寂寞的道路,我们不在安歇的时地起程,朝阳与落日也不在同一地方看见我们。

大地在睡眠中时,我们仍在行路。

我们是那坚牢植物的种子,在我们的心成熟丰满的时候,就交给大风纷纷吹散。

我在你们中间的日子是非常短促的,而我所说的话是更短了。

但等到我的声音在你们的耳中模糊,我的爱在你们的记忆中消灭的时候,我要重来。

我要以更丰满的心,更受灵感的嘴唇说话。

是的,我要随着潮水归来,虽然死要遮蔽我,更大的沉默要包围我,我却仍要寻求你们的了解。

而且我这寻求不是徒然的。

假如我所说的都是真理,这真理要在更清澈的声音中,更明白的言语里显示出来。

阿法利斯的民众呵,我将与风同去,却不是坠入虚空;

假如这一天不是你们的需要和我的爱的满足,那就让这个算是一个应许,直到践言的一天。

人的需要会变换,但他的爱是不变的,他的“爱必满足需要”的愿望,也是不变的。

所以你要知道,我将在更大的沉默中归来。

那在晓光中消散,只留下露水的田间的烟雾,要上升凝聚在云中,化雨下降。

我也不是不象这烟雾。

在夜的寂静中,我曾在你们的衔市上行走,我的心魂曾进入你们的院宅。

你们的心跳曾在我的心中,你们的呼吸曾在我的脸上,我都认识你们。

是的,我知道你们的喜乐与哀痛。在你们的睡眠中,你们的梦就是我的梦。

我在你们中间常像山间的湖水。

我照见了你们的高峰与危崖,以及你们思想和愿望的徘徊的云影。

你们的孩子的欢笑,和你们的青年的想望,都溪泉似地流到我的寂静之中。

当它流入我心之深处的时候,这溪泉仍是不停地歌唱。

但还有比欢笑还甜柔,比想望还伟大的东西流到。

那是你们身中的无穷性;

你们在这巨人里面,都不过是血脉与筋腱,

在他的吟诵中,你们的歌音只不过是无声的颤动。

只因为在这巨人里,你们才伟大。

我因为关心他,才关心你们,怜爱你们。

因为若不是在这阔大的空间里,爱能达到多远呢?

有什么幻像、什么期望、什么臆断能够无碍地高翔呢?

在你们本性中的巨人,如同一株缘满苹花的大橡树。

他的神力把你缠系在地上,他的香气把你超升入高空,在他的永存之中,你永不死。

你们曾听说过,像一条锁链,你们是脆弱的链环中最脆弱的一环。

但这不完全是真的。你们也是坚牢的链环中最坚牢的一环。

用你最小的事功来衡量你,如同用柔弱的泡沫来核计大海的威权。

用你的失败来论断你,就是怨责四季之常变。

是呵,你们是像大海。

那重载的船舶,停在你的岸边待潮。你们虽像大海,也不能催促你的潮水。

你们也像四季。

虽然你们在冬天的时候,拒绝了春日。

你们的春日,和你们一同静息,它在睡中微笑,并不怨嗔。

不要想我说这话是要使你们彼此说:“他夸奖得好,他只看见我们的好处。”

我不过用言语说出你们意念中所知道的事情。

言语的知识不只是无言的知识的影子么?

你们的意念和我的言语,都是从封缄的记忆里来的波浪,这记忆是保存我们昨日的,大地还不认识我们也不认识他自己,正在混沌中受造的太古的白日和黑夜的记录。

哲人们曾来过,将他们的智慧给你们。我来却是领取你们的智慧:

要知道我找到了比智慧更伟大的东西。

那就是你们心里愈聚愈旺的火焰似的心灵。

你却不关心它的发展,只哀悼你岁月的凋残。

那是生命在宇宙的大生命中寻求扩大,而躯壳却在恐惧坟墓。

这里没有坟墓。

这些山岭和平原只是摇篮和垫脚石,

无论何时你从祖宗坟墓上走过,你若留意,你就会看见你们自己和子女们在那里携手跳舞。

真的,你们常在不知不觉中作乐。

别人曾来到这里,为了他们在你们信仰上的黄金般的应许,你们所付与的只是财富、权力与光荣。

我所给予的还不及应许,而你们待我却更慷慨。

你们将生命的更深的渴求给予了我。

真的,对那把一切目的变作枯唇,把一切生命变作泉水的人,没有比这个更大的礼物了。

这便是我的荣誉和报酬……

当我到泉边饮水的时候,我觉得那流水也在渴着;

我饮水的时候,水也饮我。

你们中有人责备我对于领受礼物上太狷傲、太羞怯了。

在领受劳金上我是太骄傲了,在领受礼物上却不如此。

虽然在你们请我赴席的时候,我却在山中采食浆果。

在你们款留我的时候,我却在庙宇的廊下睡眠。

但岂不是你们对我的日夜的关怀,使我的饮食有味,使我的魂梦甜美么?

为此我正要祝福你们:

“你们给予了许多,却不知道你们已经给与。

真的,慈悲自己看镜的时候,变成石像。

善行自锡嘉名的时候,变成了咒诅的根源。”

你们中有人说我高蹈,与我自己的‘孤独’对饮。

你们也说过:“他和山林谈论却不和人说话。

他独自坐在山巅,俯视我们的城市。”

我确会攀登高山,孤行远地。

但除了在更高更远之处,我怎能看见你们呢?

除了相远之外,人们怎能相近呢?

还有人在无言中对我呼唤,他们说:“异乡人,异乡人,‘至高’的爱慕者,为什么你住在那鹰鸟作巢的山峰上呢?

为什么你要追求那不能达到的事物呢?

在你的窝巢中,你要网罗甚样的风雨,

要捕取天空中哪一种虚幻的飞鸟呢?

加入我们罢。

你下来用我们的面包充饥,用我们的醇酒解渴罢。”

在他们灵魂的静默中,他们说了这些话;但是他们若再静默些,他们就知道我所要网罗的,只是你们的欢乐和哀痛的奥秘。

我所要捕取的,只是你们在天空中飞行的大我。

但是猎者也曾是猎品。

因为从我弓上射出的箭儿,有许多只是瞄向我自己的心胸的。

并且那飞翔者也曾是爬行者;

因为我的翅翼在日下展开的时候,在地上的影儿是一个龟鳖。

我是信仰者也曾是怀疑者;

因为我常常用手指抚触自己的伤痕,使我对你们有更大的信仰和认识。

凭着这信仰和认识,我说:

你们不是幽闭在躯壳之内,也不是禁锢在房舍与田野之中。

你们的真我是住在云间,与风同游。

你们不是在日中匍匐取暖,在黑暗里钻穴求安的一只动物,却是一件自由的物事,一个包涵大地在以太中运行的魂灵。

如果这是模棱的言语,就不必寻求把这些话弄明白。

模糊和混沌是万物的起始,却不是终结。

我愿意你们把我当作个起始。

生命,和一切有生,都隐藏在烟雾里,不在水晶中。

谁知道水晶就是凝固的云雾呢?

在忆念我的时候,我愿你们记着这个:

你们心中最软弱、最迷乱的,就是那最坚决、最刚强的。

不是你的呼吸使你的骨骼竖立坚强么?

不是一个你觉得从未做过的梦,建造了你的城市,形成了城中的一切么?

你如能看见你呼吸的潮汐,你就看不见别的一切。

你如能听见那梦想的微语,你就听不见别的声音。

你看不见,也听不见,这却是好的。

那蒙在你眼上的轻纱,也要被包扎这纱的手揭开。

那塞在你耳中的泥土,也要被那填塞这泥土的手指戳穿。

你将要看见。

你将要听见。

你也不为曾经聋聩而悲悔。

因为在那时候,你要知道万物的潜隐的目的,你要祝福黑暗,如同祝福光明一样。

他说完这些话,望着四周,他看见他船上的舵工凭舵而立,凝视着那胀满的风帆,又望着无际的天末。

他说:

耐心的,我的船主是太耐心的了。

大风吹着,帆篷也烦燥了;连船舵也急要起程;

我的船主却静候着我说完话。

我的水手们,听见了那更大的海的啸歌,他们也耐心地听着我。

现在他们不能再等待了。

我预备好了。

山泉已流入大海,那伟大的母亲又把他的儿子抱在胸前。

别了,阿法利斯的民众呵。

这一天完结了。

他在我们心上闭合,如同一朵莲花在她自己的明日上合闭。

在这里所付与我们的,我们要保藏起来。

如果这还不够,我们还必须重聚,齐向那给与者伸手。

不要忘了我还要回到你们这里来。

一会儿的工夫,我的愿望又要聚些泥土,形成另一个躯壳。

一会儿的工夫,在风中休息片刻,另一个妇人又要孕怀着我,

我向你们,和我曾在你们中度过的青春告别了。

不过是昨天,我们曾在梦中相见。

在我的孤寂中,你们曾对我歌唱。为了你们的渴慕,我曾在空中建立了一座高塔。

但现在我们的睡眠已经飞走,我们的梦想已经过去,也不是破晓的时候了。

中天的日影正照着我们,我们的半醒已变成了完满的白日,我们必须分手了。

如果在记忆的朦胧中,我们再要会见,我们再在一起谈论,你们也要对我唱更深沉的歌曲。

如果在另一个梦中,我们要再握手,我们要在空中再建一座高塔。

说着话,他向水手们挥手作势,他们立刻拔起锚儿,放开船儿,向东驶行。

从人民口里发出的同心的悲号,在尘沙中飞扬,在海面上奔越,如同号角的声响。

只有爱尔美差静默着,凝望着,直至那船渐渐消失在烟雾之中。

大众都星散了,她仍独自站在海岸上,在她的心中忆念着他所说的:

“一会儿的工夫,在风中休息片刻,另一个妇人又要孕怀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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