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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贼娃子”

推荐人:春天的地铁 来源: 阅读: 5.67K 次

贼娃子,也叫偷儿,泛指专门以扒窃为生的人,文雅的唤做梁上君子,俗语直接称呼小偷。

闲话“贼娃子”

小偷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记得小时候,邻家土墙上除了印刷领袖的最高指示外,就是白灰涂的防火防盗四个大字,那个时候小,对于盗是个什么样的概念,自己心里是没有底的,只是从大人们鄙夷的眼色中,知道“盗”绝对是大大不好的,从那以后我自然而然的养成了关门关窗的防“盗”好习惯。

后来读小说,看电视,才知道盗亦有道的。

从梁山英雄“时迁”,到民国的燕子李三,这种盗富济贫的英雄,彻底颠覆了“贼娃子”在我心目中的印象。

原来“贼娃子”当中也不乏忠勇热血之人,就像妓女当中也可以出现抗金女英雄梁红玉一样,当我们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待小偷和妓女时,其实我们有可能忽视了这些人背后那些难堪的不为人知的故事

从古至今,天下盗贼千千万,能青史留名的也就三五个,人们对闲逸恶劳的贼人是痛恨至极的,谁都不愿意自己的血汗成果被人窃取。

家住简阳乡下,从小就听老人们讲过一些农村贼娃子的故事,偶尔也会看到人们把捉住的“贼娃子”,五花大绑的拥起来游街。

在农村,但凡“贼娃子”被捉住,那是免不了一顿暴打的,人们用拳打脚踢的方式喧泄着自己的愤怒与不满,那场景像极了电视里用囚车木笼装犯人的桥段。

在物质贫乏的年代,什么样的小偷都有,人们把偷衣服的,偷粮食的贼娃子,称为小种贼娃子。

所谓“小种”是乡下土话,意思是没有什么追求,没有见过世面的意思。

反之对那些偷钱偷粮票的贼娃子,则称呼为大种贼娃子,意喻为级别比较高的,胆子比较大的。

听老人们讲,落魂桥一带,出了两个大种贼娃子,一个就是以拉二胡出名的马六娃,此人长相一般,却精通通音律,无能什么样的一片叶子,到了他嘴里就会吹出美妙的音乐来。

在集体耕作的生产队年代,马六娃很是招姑娘,媳妇们的待见。

只要二胡一拉,身边总是挤满了一堆姑娘媳妇,不过马六娃从来都不会正视一眼,只是咪缝着眼睛,不停的摇头晃脑,一副陶醉在音乐里的模样。

白天马六娃看似在干活,其实暗中是在踩点,只需利用上茅房的机会,准会弄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

在乡坝头,“贼娃子”的规矩只有一条,就是不能空手而归。

如果空手而归了,那是要霉运当头的。

马六娃不是神偷,所以也有偷不着东西的时候。

为了不空手而归,他经常顺手弄一些南瓜回来。

南瓜送人,一把一把的南瓜米却留了下来,马六娃闲来无事,就会边吹口哨边在荒坡上种下这些南瓜米。

看到贼娃子种南瓜米,乡下人是不以为然的,既然游手好闲,靠偷为生,种这些劳什子,有点脱裤子放屁之嫌。

马六娃只是笑,他说金大银大没有粮食大。

对于人们称呼自己为贼娃子,马六娃从不生气的,他说都是劳苦大众,周济一下自己怎么能算偷呢?

干“贼娃子”这一行,兔子是不能吃窝边草的,更不能吃独食的,对于这些规矩规矩,马六娃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每次得手之后,他总会变着方式送些东西给左邻右舍,对于负责治安的民兵连长,马六娃更是格外关照,有啥送啥,绝不拉稀摆带。

第二年的冬天,又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好多村子开始吃树叶,吃糠馍度日。

只有马六娃的那个村依旧炊烟袅袅,那满山坡黄澄澄的南瓜,又一次让庄稼人过了一个安稳的冬天。

那年冬天,马六娃从几十里之外的国营农场,搞了一头山羊回来,神奇的是,他居然把羊肉打理得干干净净的,还把羊皮缝制成袄子送给了民兵连长。

在大冷的冬天,生产队的人们喝着滚烫的南瓜汤,吃着香喷喷的羊肉,那一刻大家对马六娃的厌恶倾刻间烟消云散。

用老人们的话说,马六娃的南瓜米救了大家的命。

不过从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没有再见到马六娃。

有人说他被公安抓了,也有人说他到大城市混大场面去了。

没有了二胡,没有了口哨,山村里的人们反到有些不习惯了。

后来,在某些人的窃窃私语中,人们才知道了个大概。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民兵连长爱听音的老婆竟然和马六娃好上了。

在吃羊肉的那个晚上,二人出去厮混,被民兵连长撞了个正着。

英雄难过美人关,贼娃子也难过美人关。

大为光火的民兵连长,按照落魂桥的规矩,在黄角树下,焚香三柱。亲自操刀,割去马六娃右耳,砍掉右手食指,跺掉左脚的第二个指头。

这件事民兵连长没说,马六娃也从未提起。

从此以后,马六娃留起了遮耳长发,再也没有拉二胡,再也没有出去干偷盗的营生,一个人一把锄头,埋头开荒四十余年。

老人们讲,马六娃的荒地上,年年种的都是黃澄澄的南瓜,四十余年从没有间断过。

【作者春天的地铁,原名巫昌友,四川简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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