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雨味

有没有这样的时候，一场雨，一个人，还有那一份淡淡的无法言说的心情。

看细雨飘飞，穿过层叠枝叶，蜿蜒过青石小路，最后悄无声息地汇入门前那条水渠，消散了踪影。

这样的时候，我有过。

小时候，一个人坐在老屋后门的门槛上，不知两只手放在哪里才会觉得舒适，便把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看着门外那株很大的月季在雨水里风情更显，又在雨水里寂寞凋零。杭城的雨在六月时节还是温婉的，带着缕缕的柔情，淅淅沥沥地能下一整个黄昏，好像乌鬓红唇的女子拨弦轻唱的一支曲儿，哀绵不绝。

幼时的自己喜欢那些娇艳的月季，也喜欢清澈如潋潋眸光的雨水。

小时候在雨天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便拿一张板凳放在后门，看雨打月季，听雨落枝叶，闻雨带尘土。月季不像诗歌里的残荷那般惹人落泪，只让人觉得这雨水一落，月季便更加水灵。倾数绽开的花瓣是玫红色，有着粉色不及的风韵，中间黄丝花蕊则让这个黄昏不那么阴抑，反有些活泼起来的明媚。雨水滴滴，洒落在了深碧色的枝叶上，有在叶尖颤颤巍巍着的，有顺着枝叶滑落到地上的，也有正好静默在枝头，画地为牢的。雨水下来的时候，夹杂着泥土的气息，似青草味，又似回忆里那个让自己心动的小小少年脸上那阵清新香。就这样，原本所有的愉悦便失了色，尽数作了哀伤。

而现在，我心里也是有些无法言说的忧伤。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听不到早起时的哗啦，也听不到中午时的淅沥，更听不到下午时的滴答。整个房间静默着，连带着呼吸也变得缓慢，好像呼吸稍微加快便会发出声响。桌畔的线香已经燃完，只余寸灰。我呆呆地看着这窗外的景色，觉得无端的胸闷，越加怀念幼时有花作陪的日子。

我闭上眼，想着从前过去，手里的笔便掉落到了地上。

人生，不易。

有些东西大概是注定好的，是得不到的蠢蠢欲动，是无关紧要的不痛不痒，也是心安理得的理所当然。有些东西则是充满变数，就像那落在月季丛里的雨水，你不知道她到底是画地为牢，是垂死挣扎还是洒脱离开。

这个世界，从来不曾可爱过，但它却在有心人眼里摇曳生姿，温柔如斯。

世界寂静下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也许，有一天，你会遇见这样的时候，一场雨，一个人，还有那一份淡淡的无法言说的心情。

这个时候，答应我，不要说话，就让雨水带着你的思绪一起滴滴答答，一起淅淅沥沥，一起哗哗啦啦，直到流向生命的尽头，直到整个黄昏因为你而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