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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门前那座石碾

推荐人:乐乎习之 来源: 阅读: 1.99W 次

生活了五十多年的老屋,因遭遇拆迁变成一片废墟,老屋熟悉的砖瓦草木也变为虚无,村人就像断线的风筝,无了根基,变得居无定所了。老屋门口的那盘石碾,也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正如,《红楼梦》第五回中的词曲的最后一句,“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片了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老屋门前那座石碾

石碾的无踪,确使我心痛不已了多时。它是我少年时的伙伴,是我成长的明证,是我爱恨有加,相处时间最长的默默无闻的“朋友”。

石碾的来历很不一般,五十年前是父亲和周围邻居十几人,从村南五里之遥的二郎庙运来的。二郎庙据说是供奉的二郎神,那时有多个和尚在里面吃斋诵经,其中最著名的和尚,便是后来泰山脚下普照寺的住持,金柱和尚。也许这盘石碾受到了神仙们的洗礼,来到人间,大发慈悲,转为农人使役的吧。几吨重的石碾硬是被父亲他们用人力土法,一轮一轮的滚到老屋门口的。就这样,石碾似乎带着神圣的使命,在此安了家。

石碾的落户安家,四五岁的我,是朦朦胧胧的记着的。小时候,石碾就是一座庞然大物。大人们在石碾上推转着粉碎各色谷物粮食,孩子们在周围喜戏玩耍。等大人们在石碾上完了活,那便是孩子们的天下了,石碾变成了孩子们“过家家,玩把戏”的舞台。那时的孩子多,石碾突来的新奇,无疑成了孩子们成长的乐土。我便是在与石碾的朝夕相处中,渐渐长大,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

石碾就像歌词中的《小白杨》,“它长我也长”。到了能帮父母一臂之力的年龄,应该说,就是从石碾上开始的。石碾是由碾台(也叫碾盘)、碾砣(也叫碾磙子)、碾框、碾管前、碾棍等组成。主要用来粉碎农作物,诸如,地瓜干、玉米、谷物等进行的粗加工,农人称为“轧碾”。开始帮父母轧碾属于辅助性的,就是在碾框的两个扶手上,农人称“板拐”。是否真下力板拐,只有你自己知道了,这也算是个“良心”活,想偷懒是由余地的。农村机械化程度不高,即使后来有了磨面机,也很少使用,因为那是需要花钱的。所以,几乎三天两头和石碾打交道,长此以往,你说能不“轧”出感情来么?

石碾周围在农村无疑成了一个很重要的公共场所,也成了农人言语交流增进感情的纽带。自从有了石碾,不但附近的村人来享用,远路的有时也来凑热闹,因为那时村子里有数的几盘石碾。此场所的成员,主要是妇女和能干点活的未成年。男爷们很少光顾。因为男人们要到生产队里挣工分的。赶到凑巧人多,来轧碾的村人,是要先来后到排号的。村人的热情互助,睦邻友好,在这里得到充分体现,看到正在轧碾的主,人少吃力,便自觉上去帮忙板拐,助“两臂之力”,边板拐边家长里短的开始了家长理短的唠嗑。不过,多是善意的养人的话语,轧碾的同时,洋溢着满脸的淳朴祥和。给人的感觉就是,农人的生活朴实、安逸,乐观、和睦,与世无争的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有爱就有“恨”。俗话说,经常河边转哪有不湿鞋?长年累月围着碾盘转,也有“失手”的时候。记得那年的一天上午,母亲带着同样是少年的姑家表哥,大哥和我,到门石碾上轧玉米粒,工序便是粉碎成细小颗粒状回家水泡,用石磨磨成糊状摊煎饼用。

干活就怕粗心,粗心来自大意。表哥和大哥力气大,享用正面用碾棍子用力,我力气小享用侧面板拐子,母亲用笤帚扫拌碾盘上的玉米。在连说带笑的三转两拐的轧碾中,我无意中发现了意外,碾轧的玉米粒时有从碾盘中往外弹出落入地面,很是可惜,在没有告知母亲的情况下,擅自用右手不断将弹出的玉米粒往碾盘里煽,好像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在不断呼的过程中,忘记了庞大石磙子的一直转动,由于猛地右手的用力,一下子将右手毫无保留的送了进去。

惊惶无措的我只会“啊!啊!”叫唤”,等到母亲他们知道了真相,碾磙子已经经过了我的右手,幸亏是只触及了中指、无名指、小指,等母亲夹着我的身子飞一般的跑到四十米远的卫生所时,我已不知道三个手指已经成了粘连在一起的“血饼子”。这也就是我说的“恨”的缘由,虽然是我的过错。但十几年后的高考预选的榜上有名,“满怀大志”的我,踊跃参加了验飞(报考飞行员),结果右手中指的后遗症,还是和飞天梦擦肩而过,这说起来,也算对石碾的余“恨”了。

有着封建迷信的农人,对石碾寄托了太多的梦想。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是农人的永远的向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天灾人祸,也是农人摆脱不了的梦魇。一旦赶上雨涝旱灾什么的,村里人就会自发的筹集一些钱财,在有威望的族人的安排下,买齐一些供品香火之类,选个吉日良辰,大伙来到石碾旁,将供品有次序的摆放在石碾上,开始按照祖传的规矩,上香叩头,大拜天地,祈求来年的吉祥。虽是迷信的把戏,但农人祈求美好生活的理想,和对石碾寄托的一份信仰确是真诚的,这也是农人对石碾膜拜的一个理由吧。

石碾是农人生活不可缺少的工具,它曾给农耕时代的农人带来生活的便利和生活质量的提高,带给了农人以祥和与快乐,石碾的历史功绩不可磨灭。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石碾逐步退出了现实的舞台,走进了历史。

老屋门口的那座石碾,你去了哪里?难道你就像一位诗人说的,“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但愿你从慈悲的神迹中来,再安然的回到你神迹洗礼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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