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南唐

眼前忽黑，脚下一阵天旋般的踏空感，随后又立定身形。我睁开眼，不知何时已置身一片迷雾之中。

拨雾而出，便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还未反应过来，耳畔便传来了两人的争执之声。我寻声望去，只见数十人身穿官府左右一字排开，位于队伍最前端的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而这场争执矛头所指之人，却只是倦然地坐在龙椅之上，挑弄着自己身穿的黄袍。只一眼，我便认出了他。无视于满朝的文武百官，我径直走到他面前，问，“你的梦想是什么?”他抬头，“当一山村野夫，每日吟诗作画，足矣。”我笑，朝他伸出手，“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他亦笑，却是轻轻摇头，“孤虽昏庸，却亦为一国之君。群龙不可无首，失之则天下大乱。孤虽非明君，却也可以使百姓免于战乱，愿舍小我以护天下之民。”言罢，迷雾再起。

我愣了愣，收回手。雾渐散，这次是来到了某座城池的城门前。呼啸的风却扬不起沾满了血腥的军旗，破败的萧条映不出昔日的繁华。摇摇欲坠的城门前，敌方的军队黑云般地压着，将危城四面包围。城门突开，昔日作于龙椅之上的人被迫拔下了衣服，被束缚着带入了敌方的阵营中，惨淡的背影衬地他越发苍白。他身后的臣民们，或真或假地嚎哭着，有些人干脆连惺惺作态都省了，冷笑着看着他的背影，充满嘲讽。我皱眉上前，再次朝他伸出手，“如今的你已不是一国之君，没了那份重担，你可以追逐你的梦想了。”他勾起一个苍白的笑，“吾若离去，受苦的将是这满城百姓。违命侯又如何?吾依旧可以当一山野村夫。”雾，再起。迷雾中，我看见他淡然离去的背影。

迷雾中的某处响起酒杯落地时发出的清脆破裂声，我大惊，急忙从雾中冲出，却只看见已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他。黑血从他的嘴角淌下，我蹲身捡起碎开了的酒杯瓦片，疑惑地望着他，“舍弃自己的梦想，为了百姓居于自己所厌恶的高寒之所，甚至沦为阶下囚，甚至….值吗?”他抿嘴，又一条黑血淌下，鼻腔之下，已无生息。我上前，颤抖着闭合他的眼，看懂了他积于口腔中却还未来得及发出的音，“值………”。

雾再聚，我自梦中惊醒。望着面前无一字的纸，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