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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坝上，轻拂杨柳风。踏青去！

堤下，不远处，一群羊己啃上了新绿的嫩芽。它们搜寻着，撕扯着，赶场似的一路向前。牧羊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唱着一首歌。偶尔扬鞭赶一赶想要离群的羊。

唱的什么歌？他自己的歌，他想要发出的声音。他神逸气闲，恣意高歌，并沉醉其中。当指挥棒的羊鞭，翻转飞舞，看上去就是长了点儿。

不着调的歌声沿着河道蜿蜓漂荡，连绵不绝，愈远愈轻。突然，一声高音势如破竹，如山崖上跌落的瀑布，激越高亢，冲出胸膛。白云为之颤栗，大地为之悸动。

河水为之哗然，空气中弥漫着交响乐章的气氛。到处都闪动着驻足观望的眼神，河对岸的工程车正嗡嗡地作业，丝毫不影响牧羊人的情绪、姿态、腔调。这里地处中原，并非牧区，放十多只羊看上去更像溜狗，忙里偷闲，闹中取静，别具闲情雅致。

他不必为跑调害羞，面露窘容，调是他自个儿定的，想高就高，想低就低，信马由缰，不讲章法。这是一种渲泄，一种释放，一种自我表达。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声音展示出歌者真实的心理状态。积聚在心中的惆怅、愤懑瞬间疏散到天地间广阔的领域，随风而逝。歌声徜徉在温和的春风里，时而深情悠扬，时而豪壮奔放，

畅快如一掠而过的麻雀，舒坦如风之羽翼滑过杨柳的腰迹。天地间，无休止的屏幕，是他一个人的舞台，他是最活跃的生机，他是最好的歌手。看到了！听到了！多好听的歌呀。蜂蝶为之翩跹，野花为之摇曳，河水为之轻轻唱和……

不知不觉，曰上三竿。太阳柔柔地普照大地，慈眉善目。羊们吃饱了，倦了，卧下来休息。牧羊人在两棵树之间拉上一张吊床，躺上去。他的工作节奏是缓慢的活动是散淡的，别人都在寻春，探春，只有他在享受春天。躲过岁月给与的无奈和烦忧，给自己一份清闲，一份安宁。在羊群细碎的反刍声中，在一波又一波的暖风里，在混合着花香的清新空气里，任谁都要昏昏欲睡了。吊床如婴孩的摇篮，挂在树木之间，供它的主人卧听天籁，尽情感受大自然的恩典，并悄然树立一处风景。

夏虫不足以语冰，我无法评判牧羊人的歌，但我确信他是一个开心的歌者，他有一个百草丰茂的精神乐园。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