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光二三事

含羞草开花的时候，正是蚊子成群的夏天。

黄昏，我常和妹妹坐在屋外的铁轨上，看云朵从洁白晕染成橘红。离开原地，妹妹头上总会多了一群蚊子，她一动蚊子也动，我每每瞧见都忍不住笑出声。

屋外的铁路很少有火车经过，但一经过就是在夜里。刚搬到这里，我夜里总睡不着，火车驶过带来的轰隆声从地底传到我的耳朵里，再传进我的梦里。难以忍受的噪音最终还是被我克服了，或者说是我已经习惯了。

我家对面有间很老的房子，我从没见过有谁从那里出入，房子的主人不知在哪个角落为生活忙碌奔波。绿色的藤蔓爬上了红色的墙壁，又缓缓开出白的紫的花朵，房子前倚着铁路背衬着朝霞与夕阳，便成就了一副上好的画卷，只不过那画卷总带着几分凄楚。

我家旁边的池塘里生长着许多种类的水藻，有一种和多肉很相像，不同的是它会开出深蓝色的花朵。这种水藻的性格很霸道，它将整个池塘全部围住，其他的植物便不能在池塘里生存，只能被吸干养料，慢慢枯萎。

在池塘有水的时候，我是不到池塘边玩的，因为池塘里的淤泥老是发出恶臭味。等到夏日池水干涸，池塘便成了我们的原野，我们在里头奔跑玩闹，还躺在地上晒太阳。那个时候，有一种叫尿珠子的植物开始结果了，它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翡翠子，它的果实成熟后是黑色的，把它串成一串就可以戴在手上，黑色的珠子映衬着白色的皮肤显得异常好看。

后来带池塘的那块地被人买走了，说是要盖房子，连带着马路也被翻新，马路边的野芍药花被混凝土覆盖在地下，所有的美好的东西总是这样，要么自然的凋零要么人为的磨灭。我其实不喜欢芍药，它的橘色太亮红色又太艳，可它的消失到底让人觉得遗憾。

马路修好了之后，我们几个孩子常在上面玩跳房子、跳绳之类的游戏，输的人也不会多难过，游戏后的零食总能很好地抚慰每个人的心。我们手里的零花钱并不多，只能靠你凑五毛，我凑一块来买零食，可我们每个人都很开心，年幼时的开心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

我小学刚毕业的暑假，父母将我送回了老家，老家和这里很不一样，我在老家的时候冬天可以看见雪花和冰雹，南方的雪花如鹅毛，下的时候总是轻轻缓缓地落。而广东这里，冬天只能感受到阳光的暖意。我既盼望着下雪，又不愿错过天晴，这样自私的想法是不能实现的，也没法实现。因为假使南方不下雪，也总是深入骨髓的寒。

回到老家，我跟着伯伯住，伯伯家的房子在七楼，每一次我只能透过窗户望天空。我在广东日常的跳房子游戏变成了电脑游戏，能看见的植物也从芍药、含羞草变成了兰花、雏菊，就连肤色也从野性的蜡黄变为红润的纯白。

很久之后，我打电话给母亲让她把我的含羞草种子带回来，她的的确确也带回来了，可我后来再想要寻找的时候，却已经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