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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一)

推荐人:木色青青 来源: 阅读: 2.95W 次

回到老家第一眼就看到了奶奶,她一把拉住我说,你回来啦!我说,嗯,来干活的呀!娘正在田里起苗,她一见我赶紧唤我过去,交待了若干任务给我。我不紧不慢地忙活了起来。干完一件后,我又去剪南瓜藤,我挑了些嫩头折了一大把,回来后与奶一起整理。

下乡(一)

平时看别人拾掇南瓜藤好似不费力,轮到我亲自动手时,才发觉万般的难。吃到嘴里的嫩茎弄起来真不易,需将长藤条剥去一层皮(其实就是抽丝),再截成一段一段,这样吃起来才会又脆又鲜。待整理到瓜藤的末端时,便是真正的碧绿的嫩芽了。那芽头一般有两三个分叉,你会发现那青蔓上覆着一层白乎乎的茸毛,密密麻麻的发着亮(不知你见过小猪刚出生的样子没?我是见过,那猪仔身上也同样有一层白乎乎油光光的茸毛)。到这里就不用抽丝了,直接就扔进篮里,等待下油锅。

油锅还没起,瓶里开水已见了底。我放了一锅水,命令奶去烧(注意:这里用的是“命令”,而非恳求)。有人或许以为我在虐待老人家了,不然!因为我深知她乐意找点事做,而这又是件轻巧活,安排给奶是再合适不过了。她也乐呵呵地忙着下灶了。点火,放稻草,扔树柴,待木柴着了火,她便悠然地坐在小凳上,低头回忆一些甜美或酸楚的历历往事。

在一锅水烧滚之前,奶唠叨了不下十遍:“嗯,孙子放‘忙假’回来了!好的!”

其实人老了也还是人,也需要被认可,更希望被别人需要,奶便是这么想的。你不知道,当她如一枚弃子般被搁在一旁心里有多难受。看到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时,她也希望被沙场点兵,希望能派上用场;可小小的愿望总难达成。我亲眼见过多次母亲在包馄饨时,女嬷嬷都上前帮忙,奶也想插一手,但不被许可;她坚持要上,仍被拒绝,最后只好悻悻地退到边上,我见她眼里布满了辛酸与无奈,我理解她,心里免不了赔上了小小的难过。

所谓老有所乐,老有所为应该是老年人最好的追求了吧!观照我奶,已没啥可乐了,老伴也走了,她自己也没个兴趣爱好,最大的享受莫过于搬张凳子,在门前晒晒太阳剥剥手指甲,嘴里翻来复去叨叨着那几句话:“三点钟了”、“四点一刻了”、“五点钟了,好烧晚饭了”、“六点半了,网娣还不回家”。如此地碎碎念,真说不上能乐到哪去。既如此,尽量让她老有所为吧,所以我每次指令她干活总心安理得,相信她也会乐在其中。

上午娘起了一万“金边黄杨”,捆好后一沓沓堆在田里。我又得了新任务,午饭前把小苗全部搬到田梗上,说是方便运输。我老老实实套上胶鞋,迈入稀烂的泥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一把把地将苗进行迁移。未到一半,腰已直不起来,便回家中场休息。喝了水补充了尼古丁,再继续。直至田梗上堆起一座小山,活才干完。为防晒起见,母亲拿来黑纱,将苗罩严实,回到家,人已瘫了。看着奶已摆好的一桌子菜,实在没胃口,喝了碗啤酒便躺下了。

还未睡安稳,娘又跑来叫我,说马上车子来装苗了。极不情愿地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田里。

黑皮开来辆“三摩”,大伙一起埋头苦干,你追我赶的,一时装完。我坐上三轮摩托(其实是站着),车子呼啸着驶向村前面的大桥下。途中大风把我的遮阳帽给卷飞了,我匆忙下车去找,不曾想划破裤子,露出白花花的臀部肉肉,哈!再看,凉帽已被拖后押阵的老娘给捡起。到了桥下,大卡车开了侧门在等了。一行人再把树苗装入大卡车,前后忙活了有一个多小时,回到家再次躺下,码字。

我正写着,奶坐在小方凳上突然转过头来嚷:“方,儿子还上学的吧?”我唬了一跳,忙点点头,尽量用肢体语言回复她。因她耳背,跟她说话得用吵架那么大声才行,有时声大也不管用,有时轻轻嘟囔一句她又听到了,真让人哭笑不得。“方,你儿子多大了?”她又偷袭了一下。“十八了!”“啊!一混竟这么大了!”“是啊!”见我抱着手机,她又看着门外发呆,时不时的冒出一句:“乖乖,外面热哒,太阳跟个火样的!”

良久,我起身往房里来。我刚一立起,奶又冲我一本正经地问:“方,你儿子多大了?”我望着她一本正经地答:“十八岁了!”“哦,快的,马上好讨媳妇了!”奶边说边笑道。我说:“嗯,嗯,你等着吃喜糖啊!”她一脸木然,估计啥都没听见。

今晚的月色很亮,但不圆。岂止不圆,简直是塌掉了两块,不知叫哪个天狗给啃了。亮着闪灯的飞机在淡白的天幕下往来穿梭,既划破了长空,又鸣响了宇宙。星子也很多,平时在城里看不到的星系此刻也发现了不少,让人有一种身在星空下,恍然返当年的感觉,真好!咦!北斗星竟也久别重逢了,它依然是那么明亮与瞩目。犹记得,那由七颗星组成的奇幻图形曾引起我极大的恐惧,那时总觉得它威风凛凛,睥睨群星。再看那孤独的斗柄,正悄然指示着东南方向,噢!岁月的年轮已转过春季,迎来了流火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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