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 （二）

我除去湿漉漉的手套，摘下汗涔涔的草帽，拎起茶杯猛灌了一阵，哇!冷开水竟是甜的!好喝。所谓先苦后甜原不过如此!因之前我已劳作了一个半小时，冒着烈日高温。内衣全湿了，连外罩的防晒衣也湿了一半，尤其是两只袖子已完全湿透，彻底地粘在臂上，很像是手臂上覆了一层油漆未干的黑塑料薄膜。再看袖口，那边沿上仍有汗水滴滴地往下落。

处在闷热微风的环境下，无疑是蒸桑拿，热汗出得极其痛快，那真叫一个爽!跟爬山时的境况相同，也是出大汗，同样是爽透!

休息了一阵，看了会蚂蚁，继续修剪树球。今天要把这几分田的“女贞球”都修理完，任务不轻，但我有信心。好久没这么忘我的工作了。忙虽然劳身，却不劳心，心情是愉悦的，尤其是看到身后一大片的劳动成果时，一种久违的成就感便溢满心胸，从而又滋生出一股动力，让你停不下来，就想着一鼓作气去完成任务。

而上午却没这么充实了，懒懒地吃了早饭后就上了趟街，采购了一些水果零食，又配了个淋浴龙头。回家后把旧的已不灵便的花洒换掉，再装上新的，效果蛮好!娘见我空闲了，又叫我装房门上的绿纱，这倒颇费了些工夫，关键是绿纱不配套，只能另想办法。剪刀、胶带、钳子、榔头齐上场，一阵敲敲打打总算搞定。蚊子可愁眉了，再也休想钻空子了。

直到六点多，任务完成。我沿小路踅到另一块田里，这里长满了“红叶石楠”，那尖尖的顶部嫩叶颜色绯红，簇簇丛丛，密密匝匝，远看如一片花海。娘顶着破草帽正浮在海面上剪枝，一把两尺半长的剪刀在她手上翻转腾挪，随着嚓嚓声响，细枝纷纷倒下，身后便曳出一长片平整的苗木来。

我想回家，娘不让。叫我剪完一垄再走。好吧，不就一垄么，小KS，反正天色尚早。真动起手来倒暗暗叫苦了：刚才剪球时不需弯腰，虽则碰到大树球时的确很费劲，人几乎是趴在树冠上了，但毕竟前后皆有倚靠，还能对付得过去。现不同了，须弯着腰，前后又都是空的，看似简单的活反而难度升级，最受不住的便是腰背了，时间一长，便木了。由此看来，要做一个合格的农人，绝非简单!好在，好在只有一垄，咬咬牙便挺过去了。

当我背着残霞，荷剪晚归时，心里陡升起一丝傲骄。

晚上黑皮来访，我们一起唱茶畅聊。都是老朋友了，又是发小，根本用不着拘谨。他可以把腿翘得老高，我也可以将腿横着放，反正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我发觉他挺会说的，他跟我讲了件新鲜事，说得绘声绘色，可见他口才进步不小;可以前他并非如此，挺害羞讷口的一人，谈恋爱时还向我咨询过许多问题呢!我也给过他不少有针对性的指导。可惜我那时也是个瞎郎中，大多数指导都变成了误导，谁知他却误打误撞竟抱得美人归了，我只能呵呵了，造化弄人我也没法!，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