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第十八章）有些人

耶稣告诉他的教徒说，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赎罪的，他们用鲜血来祭祀罪恶，用生命来偿还债务。——题记

我一个人睁着眼睛仰面躺在床上，杂乱无章的神思充斥着我的大脑，一幅幅莫名模糊的记忆影像浮现在脑海中，我唯一看得清楚的是小时候的自己，站在墨尔图家族偌大的门厅里，呆呆的看着坐在凳子上手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而在默默哭泣的母后。母亲低垂着演，眼角挂着眼泪的她嘴唇轻启，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说罢，抬头严肃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我看着母亲的深邃的眼眶竟有些发抖，不知怎么我竟把她眼神里的感情看的如此真切，她那双含着泪的眼眶里藏了太多的事情，本应该猜不透，却不料我却轻易看穿了她的心思。我知道了一切。

我似乎并不出乎意料，原来一切都安排好了，那个小时候同我一起长大的孩子，如今能帮我熟练处理政事的那个人，是唯一能够替代我的人，是在我命丧黄泉之后能帮我抗下沉重负担的人。

我的手捂着我的眼睛，想让自己避开这一切沉沉的睡去，但是我发现眼泪还是没有丝毫减少的汨汨的从指缝中流出来，泪水沾染在指尖上，打湿了我的鬓发，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用力地抽着鼻子，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哭声，我抬起捂着眼睛的手，睁开眼睛，蜡烛微弱的光映成一圈圈光晕投在床边的帐子上，我的目光有一刻聚集在那里，眼皮却越来越沉重，终于没了意识。

“王，您今儿去早朝吗？”安瑞站在帐子外，压着声音问侧躺在床上的我。我回宫已有小半月了，身上一直没什么力气，这便是我失了灵力之后的代价。我将渐渐的失去知觉，失去力气，终有一天我会像个废人一样终日躺在床上，用尽我最后一丝力气交出我最爱的那个名字，之后默默的死去。

“王，您今儿个去早朝吗？”安瑞又问了一遍，仍然压着声音问我。

“你且帮我更衣。”我撂下一句话，扶着床沿坐起身来，深吸一口气之后，掀开帘子走下床。朝着更衣架走去，安瑞整理着衣服，以往都是岚叶伺候我更衣，不过她临盆之期已近，我不忍心再惊扰她，于是便命溪瑾照顾好她，让她好好歇着。

我换好衣服，朝着软榻踱步而去，安瑞拍了拍手，站在外殿的侍女们便端着洗漱的器具窸窸窣窣的走了进来。

一个个的在我面前站定后，像往常一样深深地埋着头，我从领头的那个女子一直扫视下去，从左至右，看到一排人的最后一个生着一双玫瑰色瞳仁的女子正睁大了眼睛，痴痴地盯着我的脸，安瑞随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那个女子抬着头盯着我看。他正想说什么，却偏过头来看见我还在注视着那个女子，便没开口。我仍旧盯着她看，她也直直的注视着我的眼睛，两颊渐渐泛起红晕。

“可是本王脸上有什么吸引你的东西？竟让你一直这样痴痴的盯着本王。”我面无表情，故作腔调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这样盯着王看，请王恕罪，恕罪！奴婢今天第一次来这宫里当差，还不知这宫里的规矩，望不要怪罪奴婢！”那个女子双膝跪地连连朝我磕着头。

“本王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就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吗?”我略带失望的看着她。

我看出她有些害怕，一个身材瘦小而且卑微的奴婢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她良久不敢说话，只是一直摇着头，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口前，根本不敢抬头看我的眼睛。我不再想说话，朝着瑞安摆了摆手说：“伺候我洗漱。”说罢，便坐在榻上等着奴婢端来洗漱器具。而那个跪在地上颤抖着的宫女也被瑞安差人带了下去，我想她应该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