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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以北·墙以南》(三)

推荐人:缄客 来源: 阅读: 1.71W 次

“学校附近一户人家养的,但不知道那户人家房子去哪了,以前还记得就在那。”我指着一方向说。

《城以北·墙以南》(三)

“哥,那棵大枣树早在你上学的时候就有了吗?”轶语说。

“嗯,还爬过呢。”

“那哥你能不能再爬一次,我给你拍照。”轶语兴趣道。

“算了,爬不了了,毕竟不是那时候。”我笑着说。

“哥,爬嘛,就爬一次,上去拍张照就下来。”轶语继续劝道。

“那……那好吧,上去就下来。”

我颇为不情愿的走到这棵树下,过去了五年,身躯的的协调性也没有五年前那般能够上下折腾得灵活,我依着轶语好不容易才爬上去并拍了张照。下来时两人又站一起自拍了几张,轶语笑着说,照片洗出来挂家里。之后我去了教师办公楼,找到了当年的班主任,至于其他教我的任课老师早已在这五六年里,该走的走,该辞职的辞职了。但眼前这位有着五十多岁,黑发半白,戴着眼镜的男子,至今留守在这所年久的高校里。班主任姓杨,教语文。杨老师喜欢喝酒,当我带着几瓶市场上价格还算挺贵的白酒去看他时,在惊讶之后表现的尤为高心,并停留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交谈之间杨老师多次提到当年我家中的突发事故,说到倘若当年并无突发事故也许我的人生便就此不一样。我缄口无言,五味杂陈。

坐上去往乡下的一辆小客车上,在驶往老家前进的路上窗外流梭着一幕幕乡土风貌,轶语突然问我。

“哥从小就在这儿长大吗?”

她侧着脸看着窗外流过的风景,清风中携着细雨,吹拂起她两鬓的发丝。在她一侧的脸上我没法将目光移开,我做不到不自觉的想她,我蓦地的意识到,我觉得她的脸在促使我想起什么。她身上有一种东西在静悄悄摇晃着我意识深处某种软绵绵的沉淀物。但我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嗯。”

“我听哥说好久没回来过?”

轶语转过头不解的问我。她长长的睫毛上画上一层雾气,眸下的眼球咕噜噜的转动,灵巧极了。此时窗外毛毛细雨在风里飘着,远处几撮黑云飘过几座山头。

“五年了。”

“这么好的地方哥竟然错过了五年。”轶语愕然的说道,“以后我还要来。”

“错过?”轶语是这么觉得,不置可否,那我呢?

“这么美丽的圣地,哥不是错过是什么。”轶语说着拿出手机打开拍照功能对着窗外,“不雨亦潇潇说得便是这吧。”

窗外,毛毛细雨凌乱的飘在尘埃的空气中,远处的天空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雾气中。马路的一旁一眼无际的农田在仓皇的雨里,镶在广阔寂寥的大地上,一条马路从中间劈开两个世界,一辆客车从此驶过两个世界的边缘。

在大雨还未降临,在大地还未被撕裂一道道伤口发出此起彼伏地怒吼之前。轶语跟我踏上了一段乡间小路,我拎着行李箱,前面是轶语在雀跃得将两旁栅栏内绿色的果园林子一一收进手机内。不一会儿,远处出现一条清澈宽广的河流,河面被毛毛细雨吹皱起一圈一圈涟漪。河两岸间一条长长石桥,平平地、长长地、弯曲地向一方延伸而又突兀地窜进满地覆盖的植被林,消失在绿林里。穿过这条神秘的小路,我们眼帘中才算出现几许房屋。

“哥,怎么都没人。”轶语不解的看向几户大门敞开的房舍。

“我也不知道。”五年没回来过,这其中的一些变故我又怎会知晓,“马上就到家了。”

少顷,我跟轶语走到有着两层楼高的房屋前,门前几颗高大挺直的沙树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盖过两层楼高的家顶,如今想来也记不起家前这几棵沙树尚存活多久。靠沙树右边的是几棵挂有青涩果实的橘子树。不出意外,门前的场地都已被青藤绿草蔓延。甚有藤蔓攀爬到那几棵橘子树枝头。我想,除掉这些势要多费些时间,但我也明白没有工具是不可能办到。所幸的是,靠家不远二三十米的邻居李爷爷家门是开着的。此时毛毛细雨任在下着。

我跟轶语走到李爷爷家,站在瓦盖的低矮房屋前,让轶语拿好行李在外面等一会自己先进去看看。房屋并不大,但也有分正堂厢房之别。李爷爷家便是一堂两厢加上一不大的灶房的格式。小时候没少往这儿跑,相比起自家那建造不过七年的两层楼高的钢筋混泥土楼房,李爷爷居住的瓦盖房屋造型简练,显得十分洁净。正堂两旁是为厢房,左边是李爷爷跟老伴居住的,右边是自己女儿的房子。而早在很久之前,女儿就嫁到城里去了。并未看到李爷爷我便扫了一眼左边的厢房,然而那贴有纸画的木门紧而寂静地关着。我喊了声李爷爷,并未得到回应。随后我又喊了声李奶奶,但依然不见回应。颇为好奇我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间有些年头的屋子,住惯了混泥土建筑的房屋此时再一见这屋顶是为砖瓦和木板由圆木柱子搭建成的房屋,便觉得整个人身处一座历史宏伟的建筑之中。抬头望向头顶的一根根横木梁子,然后又从屋内看凹下去的房脊,沿着构造的轨迹直到看到大堂正上方一木框内的黑白照片,那是李奶奶的遗像。继师父之后,我又一次感受到那股浅薄而又冰凉的云状物一样的东西替换了我整个身心的感受。

我跪下对着李奶奶的遗像磕了三个头。我犹记着那慈祥地笑着抚摸着我头的老人。身后有人对话。我回头看去,看到一白发稀疏略显消瘦的老人和走在他身后的轶语。老人消瘦的身躯依着些许驼背的腰打量着我。此时我也打量着眼前这位依稀于回忆中相重叠的身影。老人整个面孔相对粗糙,皱起的纹路同丘壑的山坡,麦黄的肌肤除开偏瘦尚还看得出精健的一面。

“沐晨?”老人开口,“你是沐晨。”

“嗯!”我点了点头,“李爷爷。”

老人欣慰的点头,笑容撑起皱纹,在哪眼角不多注意的地方湿润的眼珠被眼角的皱纹掩盖又撑开。老人扫了眼自己老伴的照片,走到桌子前,又拿出两个杯子依次注入茶水。老人端着两杯水送到我跟轶语手中。

“回来就好,几年前你李奶奶走了,你都没回来看过,老人在世时还常念叨你呢。现在好了,五年了,也终于知道要回来了。还且还带媳妇回来了,我跟你李奶奶替你高兴啊!来,都坐,女娃也别太拘谨,就跟自家一样,随便就好。”

“李爷爷轶语一点都不拘谨,您就是我爷爷。”轶语笑着端过茶杯坐在我身旁。

“最好,最好,小晨这次回家打算待多久?”

“一个多月吧!”我回答到,稍后我又想到也许轶语并不适应这儿的环境便紧而说道:“说不定,看情况。”

“从城里回来一次也不容易,就多住几天吧!过几天去山上祭拜一下你父母,哪有五年不给亲人扫墓的。”

“嗯,过一两天就置办好东西去山上”我回答到。

聊天更多的是李爷爷再问而我在回答,之后我便找来柴刀留下轶语跟李爷爷聊天,自己将门前杂草除去。所用的时间并非很多,却也是个繁琐的活动。当一切处理干净后,我找来钥匙。开门的钥匙至今我一直保存着。打开门,屋内的景象并非想象中那般不堪。我找来笤帚将屋檐墙壁上的蜘蛛网以及地上散落的老鼠拖行留下的食物残渣同积蓄五年的灰尘清扫干净,想里里外外打扫一片是不可能,于是我便捡重要的活动地方例如厨房,大厅,卫生间等以及今晚居住的地方一一打扫干净。至于其它地方等明日再做打扫。而一切处理完后,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庆幸的是,在我推开电闸的总开关还能点亮屋内的日光灯以证明还有电。

至于晚餐我们便只能在李爷爷家应付一晚,原本大可答应李爷爷让我们在他家将就一晚,但我又并不可能跟轶语如夫妻一般睡同一张床上。谢过老人的好意,我跟轶语搬着行李箱一番安顿之后才算正真歇息了下来。家中床上的棉絮、被子等用品此时并不能从保管好的箱子里一拿出就可以用,等过明日之后一番处理清洗且晒过才可用。而刚好此时仲夏,这些都用不着。至于家里的自来水,那便只能等明日跑一趟水电局了。尚且此地靠山,从山上溪流下来的清泉远比起自来水来得清爽冰凉。洗澡去“寒池”提上几桶便是。

深夜当一切寂静来得太快雨声落得太响,我躺在垫有竹席子的床上,觉得这一天格外长。窗外淅沥的雨点泄满沙树的枝头。轶语睡的卧室里悄无声息,四下几乎不闻任何声响。这时传来手机播放的音乐声,轻缓的节奏恰到好处。声音传来已经很小声了。闭上眼睛,雨声、歌声恰似黑暗中多重的乐奏,袅袅余音不觉入耳。并没持续多久,不一会儿睡意袭来,把我拖入梦幻的一片寂静岭之中。我梦见到齐天而高的大树。林中排满多彩的植物,数量多的令人难以置信。也看到物种不一的生物,每一种都并非能够想象出来的。我亲眼见证一种如猴子一般能在树上上跳下跳的物种,也或从我身旁毫无察觉地蹦跳而过的不知名的生物,又或枝头抬头低头保持着循环动作类似求偶舞姿的叫不出名字的怪鸟。这简直是在向月亮求偶,因为月亮太圆太大,它仰望着让我产生错觉。然而这也太显的安静了,我想赶它们走,哪怕惊起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然而它们并不为我所能惊动。我迈着小步伐寻觅在林子里。

睁眼醒来时,我恍惚觉得仍置身于梦境。我坐起来,左顾右盼。我想看看时间,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机,入眼已是凌晨。我感到喉咙干渴难耐,便爬起来,我并没打开灯,入夜的寂静便让它沉醉。窗外雨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歇,天上月亮发着光。辉映下房间里隐约泛着白光。我走下楼准备倒杯水喝,路过轶语的卧室。房门并没有关,我向里探头并没有看到她。这会儿能去哪?我想。

去楼下倒了杯水解了口渴,适才发现大门敞开前的那块月光侵犯的地方,轶语躺在藤椅上。她保持着躺在藤椅上原有的姿势,凝然不动,看上去像被月光吸附的夜间动物。但她躺下的藤椅一前一后载着她摇晃,时而当摇摆慢下来她便再一次掂起脚尖使而继续着。这时我总能想象她于月光下时而抬头时而低头仰月似的动物。如梦境中向月亮求偶的不知名的怪鸟。

因为月光角度的关系,她印射出的影子一摇一晃的在门前舞姿着,那阴影显得十分脆弱,也显现得格外孤寂。藤椅一上一下的起伏地滚动的声响仿佛面对黑夜倾诉的轶语。在夜的岑寂中,那声响听起来非常大。

我闹出的动静并不大,但夜静得鲜活也格外冷森,至少轶语是因该能够察觉到的。但此时我也并被未发现,我猜想不出她为何不理睬我。但我走近一些时,才发现轶语戴着耳机闭着眼,细小的歌声不仅她能听见。她似有察觉,这才扭着脖子见到我。

“睡不着?”我先开口问到。

“嗯。”轶语摘下一只耳机望着天,像狗一样地抽鼻子嗅了嗅,说:“哥,这儿雨后的气味真好闻”。

我也同样嗅了一下,一时的感受回到了从前。抬头,天空云层多了起来,月亮被掩盖到后面去了。

“在这里待久了,光嗅空气的味道就能大致捉摸出天气。李爷爷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什么时候说的?”

“很小的时候。”

“那你现在嗅到了什么?”轶语问我。

“明天还会有阵雨。”

“我还想等哥带我在这儿逛逛呢,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轶语颇为不快的说到,“要是夜间走走估计更好。”

“那好吧!等什么时候天晴了再陪你走走。”

“下雨了。”轶语伸出手掌杵在空中,“哥你说的真准。”

“快去睡吧!夜色清凉,适合做个好梦。”

我转身上楼,躺在竹席上。没过多久轶语也移步到了自己卧室。我听着雨声,进入了静静的梦乡。次日清晨,雨仍下个不停,与昨晚不同,又变成了毛毛细雨。不知一会儿这雨是否还会降停。夏季多雨的时节,多变的阴晴如同孩儿脸。不知是否下了一宿未曾间断的雨,四下一片迷蒙。

当接近九、十点左右,雨才渐渐止住。远处笼罩着乳白色的雾霭。随着太阳的出现,雾霭也渐渐散去,于是杂木林和山脉的棱线一点一点显露出来。早上李爷爷喊我们在他家吃过早餐便同轶语骑着自家电动车到镇上置办一些食材、生活用品以及该交上的水电费用。原本想留下轶语在家打扫,奈何不熟悉的原因以及此次尚且所购买的东西有点多,考虑之后只能带上她。沿河边伸展的马路还断断续续剩有一些雾气,我们沿着这条路驶往不远的小镇。轶语问起上次来时所走的小路,我只解说插近道。路上,我几次瞻望两旁的山峰丛林,情不自禁地喟然叹息。是的,这的确是另外一个世界。我不由的想起李爷爷说的“农村建房,城里也要买房。村里的人都使劲着想跑城里去,现在谁还愿待着深山里”。心里不由得生出悲凉。

我们先去的水电局,稍后便奔赴各种商店以及菜市场的各类摊子。买的东西不少,轻小的大多自己拿着。但也有些笨重的东西,例如家具电器什么的,庆幸的是,这些都不用我们来操作,商店的送货到门的服务能在这不大镇子上出现,颇让我有些意外之喜。等一切置办的差不多的时候,手机上的时间已告诉我们快到一点了。镇子还是那个镇子,但依稀能辨别出尚有些变化,但觉眼前那一幕幕给人豁然一心的感觉以及内心那久别重逢的怀念总能让我投入到更久之前的童年记忆里并意识的让我对阔别五年之久里有着变化非常的故土失掉感兴。这些都可以说毫无由来的闯入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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