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lue of the world 第三章.曹彦邦的故事
夜，是净化人身心的可爱的精灵。天台的夜的味道流露着半夜大街上毫无一人的空灵。静静地不发出一丝声响的车辆打着探灯照亮残缺公路的一角，在暗红色天空下遥远的一处悠悠地传来“呜呜”的火车鸣笛。
我踏出楼梯最后一盏银灯，来到被寂寞的夜深深包裹着的黑色天台。半圆的月亮决定释放它三分之一的月光滴入这片土地，无色的光亮照在被金属色覆盖的水塔上，被反射出来的光亮则被天台的地板吸收，化作看不见的幽幽的黑暗。
曹彦邦背对着我趴在天台生锈了的围栏上，右手大拇指上沾有的少许墨迹在这样昏暗的夜的影响下，也渐渐地变得什么也看不见。我只是看见了曹彦邦放松着弯曲的腿，铁围栏上横着摆放的手臂，以及瘦弱的右手上夹着的一根被点燃了的香烟。他戴着的黑色眼镜变得不那么的明显，大概是在这样幻化着的月光下，被暗红色的天空毫不留情地将眼镜特征吸去了。
“你过来了啊”曹彦邦有点意外。
“啊，本来是不想上来的，不如说是懒得上去。但是想想你刚刚那么怪异的举动，我的脑中竟然发散出要错过了什么的危险提示”我说。
曹彦邦好像顿了一下，接着他用左手反向着的从右边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来。
“哦，给你”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抽烟，而且十分地讨厌肮脏的烟味”
“那你还怕错过什么啊，这世上喜欢香烟的人难得有几个能在如此还算是不错的环境下抽上第一根烟的”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似乎是有些话想要说出来，而又缺少合格了的听众的样子”我说
自己不知不觉慢慢地走到铁围栏，看着楼下散发着冷光的路灯，被冷光照着的路面，冷色地面上一只比较邋遢的流浪犬。楼底下的世界被黑暗侵蚀了的大树所包围。那只被我和曹彦邦谈论过的泰迪犬，在黑色的树下不停地逃窜。
“憎想雨，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什么感觉”
“我觉得是不是像我们这样刚刚读完高中后的年轻人，都有一种对未来害怕的感觉。我是说，对以后的生活与自己想要的生活相违背的错误感，接着就不敢去想，然后渐渐地自己开始变得对自己的未来满不在乎了”曹彦邦说
“对未来害怕，又似乎自己是对未来满不在乎，你是这个意思吧”我说
我开始对曹彦邦感到奇怪，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一开始的感觉是对的，曹彦邦拖拽着自己拉我去天台吸烟是有话要说的。
“其实不管是什么，未来也好，害怕也是，这些只要是关系到自己的东西，我都怕。有些东西像这种愚蠢的意识操作我是真的讨厌至极，就想你们讨厌烟味的人对烟的可恨一样，说得形象点的话”
“就和我讨厌烟味一样的愚蠢的操作意识？”
“对的”
“那算是什么东西啊？”
曹彦邦用力吸了口右手上的香烟，烟尾上的火星愉悦地在空气中燃烧着，接着浓浓的烟雾夹杂着他带有恨意的思索飘散在三分之一月色周围。
“和你说个事吧，是关于我自己的”曹彦邦说
“洗耳恭听”我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我受不了自己一直以来被欺骗了的意识。就是刚刚说的愚蠢的操作意识。我高三的时候就经历过着样的事，一直以来还没和别人诉说过，但我想还是说出来会要好一些。毕竟自己最近都开始无法承受这些事了”
“感觉你好像是真的被欺骗了似的”
“我们那边的读高中是还比较轻松的，高一什么也不关心只是去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爱打篮球的女生加入了篮球社团，喜欢看动漫的男生加入了绘画与动漫研讨组织，刚进去的生活都是开心的。
到了高二自己便对以后的高三紧张了，就好像明明还有七个月才出生的婴儿却要对以后接生自己的医生感到害怕一样。我开始拼命地读书，听好每一节课本上的课，做完所有科目的老师布置过的作业就去做买来的复习题。虽然复习卷上难度很大，但还是会找空帮着老师做点事情顺便讨论一下难以解决的试题。
我当时是真的在做着同一级里大部分人不会去做的事情，到了高三我的压力变得比别人少了很多，所有要复习的内容差不多都会了，老师似乎是也对我不太担心。可是我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愚蠢下才被错误的意识给操控了的”
曹彦邦有些厌烦接着说：“一般到了高三这个时候许多的学生的家长或多或少的都会抽空来看几次的，特别是到了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左右的开始。我父母也一样，不过出现的次数实在是很让我在意。
我父亲差不多每隔一天就赶过来看我一次，每次都说些大惊道义的话，像一只活了几个世纪的麻雀一样诉说着关于我父亲他自己的事迹。从自己小时候被奶奶第一次体罚开始，讲道最有情义的哥哥，第一次参加工作到认识我妈，结婚。
似乎关于他的都说完了，可是这些我都不在意。让我感到意识的是这样一句话，也是他每次来看我都会和我说的话”
“说了什么话？你父亲一定很关心你，想要你考试压力别太大才说的吧”我说。
“所以我才觉得讨厌啊，这就是我一直以来觉得自己被意识操控了的原因。我父亲只是用很严重的口气问我。
“你母亲有没有和说些什么？”这样的话，一次又一次。我父亲无论是天气再差就算是下着暴雨，他也会来看我，也会来同我讲道理，问我同样的问题，他似乎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也就是离高考还有十几天的样子我妈来看我了，便把自己感到奇怪的事情和她说了。我母亲一开始不说话，然后就答应等考完以后就去云南旅游，并说给我准备了一套新房子让我以后努力成为以后能在社会上适应的人。
她并没有回答我所提出的问题，这就是我自己觉得愚蠢的原因。我究竟被蒙骗了多久呢？算下来的话大约一年的样子吧，我父母竟然在不告诉我的状态下离婚了。在我高三那年，也是对我来说比较重要的一年，而正是因为太过重要我的父母才瞒着我没有说出离婚了吧。
接着我对自己的这种愚蠢的意识操作给欺骗了，我开始害怕，害怕自己的未来，对生活抱怨不去上课，整天借着病假窝缩在寝室里，让和我一起的人教我抽烟，晚上喝一整晚的白酒打一宿夜的扑克牌。我是真的被意识给吓到了，最后自己所有都变成了担心，变成了失败”
我看着曹彦邦有些后悔的诉说着自己高三那年的事情，他眼镜上的黑色边框反射出寒冷的月光的影子。天台上的风轻轻地吹了起来，他的头发似乎是在夜所形成的精灵下安抚着。
“现在的我已经知道了，我父母是真的离婚了，他们的理由与我无关，只是单纯地讨厌了而已”曹彦邦最后说。
我想要应付式地说些什么，但是，当看到曹彦邦毫无生机的黑色轮廓时，我停了下来。我想，或许此时什么也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夜，变得越来越安静。听不见火车的鸣笛，冷风吹过的落叶声。天台上的一切都变了样，月光变亮了，原本黑不溜秋的地板变得有光泽。在天台地板上的一块裂缝处原来生长着一大块生命力旺盛的苔藓，交错在每一方正的边缘上，苔藓借着月光而变得翡翠。我看着楼底下正在闲逛着的泰迪犬，心想：“在脱离最关心自己的饲养主后，活在蓝色天空下的流浪犬到底是怎样生存下来的呢？”
